• 零点看书 > 次元 > 寂月山河 > 第二十七章 遗容
  • 第二十七章 遗容

    作品:《寂月山河

    她初上山那几日,日日不是忙着为张寻备好文房用具,就是忙着去寺院厨房为他做各色点心。

    初晴整理张寻画具,发现笔墨纸砚虽陈旧却皆非凡品,如他绘画所用的笔就是韦诞笔。据传当年魏国的韦诞擅长制笔,数百年间,文人墨客皆以能用他的方法制的笔为荣,而他尤其善以兔毛制笔,他所著作的《笔经》中提及:所制的笔世人咸云兔毫无优劣,笔手有巧拙。就说明了时人对制笔技艺的高度重视。如毫毛采好后,要以纸裹石灰汁,将毛用微火煮,稍沸,以去其碱。制作时,先将各种毫毛按需要进行配伍、整齐、分类、扎头,然后安装。毛笔制成后,又须“蒸之令熟三斗米饭,须以绳穿管,悬之水器上一宿”,然后可用。

    再观张寻的墨用的是青琐螺子墨,纸用的是会稽褚知白,砚台用的是定州产的白瓷凹心砚。

    初晴看着这些名贵的器物,心想不愧是久负盛名的大画师,故每每触碰都小心翼翼,生怕这些名物在自己手里有丝毫的折损。

    其实,抛开几年前的模糊几面之缘,张寻在她心目中,仍然是那个在母亲口中不为名利所扰的浊世佳公子。母亲自闺中女儿时期,就喜欢读他的诗作,她说张寻的诗带她感受了更幽远的宁静,难得他少年心性就能有如此体悟。

    只是后来,他不再作诗,偶尔游历回京有些画作,也被逐利的商人竞相抬价。再后来,他就彻底离开生长的地方,四处游历,以隐士自居,偶尔也会为寄居的寺院道观绘画,但全凭机缘和兴致。

    说起来,玉泉寺照壁上的山水还是他少年之作,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墨迹被风雨淡去,墙面也斑驳不堪。主持好几次邀他去禅房论禅,又在寺中为他安排最好的僧寮居住,厨房也因为他特意让厨娘配合初晴做各式点心。张寻无奈,也就从其所请,把重新绘制照壁一事应承下来。

    下雪那日,张寻让初晴裹了件僧袍,借了两根竹杖,穿了厚靴,戴好风帽随他去观景台赏雪。

    初晴体寒俱冷,看着飞扬外间的大雪,恳求道:“先生,这样大的雪,你我身子都不算强健,不如等雪停了再去也是一样的。”

    张寻整理自己的风帽,道:“那不如,你就在房里,我一个人去?”

    初晴连连点头:“先生放心去,待您回来时,我一定煲好热粥,蒸好糕点了。”

    张寻看着她,再看看外面的风雪:“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只是这人吧,上了年纪腿脚便不大灵便了,雪天路滑我要有个闪失……”

    初晴听他如此一说,眸色中闪过一丝担心,但听到外面的风雪声,还是瑟缩道:“先生您多年来四处游历,这点风雪一定难不倒你的,竹杖您拿好。”

    张寻接过眼前小姑娘递过来竹杖,摇摇头,笑声朗朗:“我行走四方多年,这样的风雪是见了不少,只是你今日不陪我前去,我心中始终有些不顺意,窈娘要的那画,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初晴一听窈娘的画会因为她作罢,她一个激灵,陪笑道:“我突然觉得这风雪天出行,实在难得,尤其还是和先生同行,真是三生有幸。”

    如此,二人也真的冒着风雪蹒跚着前行,寺院里每段路都有一两个僧人在往地上铺稻草,以免出行的人雪天路滑被摔倒,走着还算顺畅。出了寺院后,风雪渐渐停了,但沿途没有僧人扫雪,踩上去雪吱吱作响,初晴没有行过这样的路,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行得极慢。

    张寻果然是有经验的,每一步踩踏得很有章法且稳固,见小姑娘这副模样,就将竹杖的一头递给她,拉着她前行。初晴心内感激不已,笑着连声道谢。

    这样约走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走到观景亭,只见亭子的红色顶盖被覆满白雪,看起来跟往日很不同。

    初晴气喘吁吁靠在亭柱上,呵着热气,道:“先生,咱们真是千难万险,总算到了。”

    张寻看了她一眼,道:“累了的话,先歇一会吧!”

    他走向亭子边缘,眺看被冰雪覆盖的深山,仿佛被当前景致所吸引,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初晴休憩够了,也就往亭边站了站,不禁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飞鸟声不闻,人迹踪灭,空幽山谷里,白茫茫的一片,美得令人窒息。不时有寒风起,把松枝上的积雪摇落下地,那声响在空静的山间清脆入耳,绿色的松枝显露出来,初晴简直看的呆住了。

    张寻微笑着看初晴迷醉的神情,道:“你看到了什么?”

    初晴呵呵一笑,指着山间道:“有白雪、青松、还有这个亭子。”

    张寻悠然坐到石凳上,问:“只这些么?”

    初晴再探出头细细看了一遍:“就这些了,那些雪不落下的话,连松枝也看不到的。”

    张寻道:“那些星点的翠色里,除了松枝其间还有绿竹,你再仔细闻闻,还有什么?”

    初晴闭着眼睛,猛力一吸,惊喜一笑:“有梅花香气,山林里的梅花被雪掩住了,这味道飘忽山间,是若有若无的清香呢。”

    张寻满意一笑:“孺子可教也。”

    初晴感叹道:“幸好有先生,不然我就错过这样的景致了。”

    张寻敛住笑意:“我这一生,说起来别无所成,也就比别人多看了些风景,”又问身旁的少女,“窈娘,她近来很不得空么?”

    初晴不料他突然在此情此景无端问起窈娘,道:“年节下,事务繁多,窈娘只怕忙得分身乏术,不过她应当也乐在其中。”

    张寻凝视着山间,道:“也是,你们窈娘最擅长的就是周旋于俗事,她总有那样的本事,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

    初晴听不出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也就敷衍道:“窈娘却是能干,我们都很感佩。”

    张寻沉思了片刻,问:“她有说什么时候上山来么?”

    初晴茫然地摇摇头:“这雪一下只怕要封山,怕是外面的人上不来!”

    张寻哦了一声,回头顾她,道:“我们回吧!”

    大雪之后,有僧人来说,这几天大雪封山,寺里食物的供给怕是不能照往日那般,初晴倒没有关系,只怕张寻又要发脾气。没想到的是,张寻却一改往日不好说话的性子,对饮食上一点也不计较,初晴也就在心里暗暗希望这封山的日子尽可能的久一些才好。

    封山期间,张寻倒是遇到了一位棋友,有日他信步在寺中走动,听见琴声觉得分外熟悉,于是上去与之攀谈,二人相谈甚欢。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会相约午后饮饮茶下下棋,初晴听他提这位棋友气质不俗,而后又向她道:“说起来,此人的琴声有些你母亲的气韵。”

    初晴心下一凛便有些明白,先生口里那位能琴善弈的人大概就是她一直躲避不愿与之想见的生生父亲,广平侯韩瓯。

    张寻见她似乎闷闷不乐,便想同她说说话发散一下心中烦忧:“孟丫头?,这世上我能看上眼的人不多,愿意与之结交的人更是少,你义父范玉生算一个,如今这位也能算一个。”

    初晴捣弄着墨丸,道:“他这样好么?”

    张寻哈哈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我行遍千山万水,遇人万千,阅人无数,眼力还是有的,这人身上有些同我相似的落拓之气,但他一看就是出身显贵,却没有丝毫架子,难得的是同我又甚是投契。”

    初晴木木地笑了笑,拈酸道:“先生这是夸自己吧,行了我晓得了,您呢,知情趣会识人,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张寻笑道:“你这小丫头就是不识好歹,知道普天之下多少人想上杆子伺候我么,将来你到外面随便一说是师从我门下,光这个名头就可保你半生无虞。”

    初晴摇摇头,不怀好意笑了一笑:“我这水平说是您的弟子,您不怕砸招牌么,况且您也没指点过我什么。”

    张寻啧啧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丫头,你那一手还算看得过眼的字,不是我的指点,只怕如今更是不堪入目罢!”

    这样一说初晴倒想起五年前自己在画舫上专心致志地临帖,写着写着就发觉手中笔被牵动了几下,她抬起头见到一位穿白襕的中年男子笑着看她,再看刚写在纸上的字,跟之前的字一对比,确实多了几分灵气。

    母亲亦是乐见其成,让我谢过先生的指点,窈娘一旁看了,笑靥如花道:“你可晓得你眼前这人,多少的达官贵人拿金银请都请不动?,如今肯为你这小丫头指点一二,够你受用一生的了。”

    张寻倒坦然,没有半分自得:“谈不上指点,这丫头与我有些缘分。”

    她想起这些,目光逐渐柔和,对面前的?人道:“山路已经通了,供给已经不似先前紧缺,先生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张寻见她温顺如此,也和气道:“如此的话,备两份芙蓉糕和碧梗粥就好,送一份去给那位韩居士。”

    初晴见他要的并不是难备至的糕点,也就应了往厨房去。

    她忙活半天把芙蓉糕和碧梗粥做好后,托相熟的小和尚帮她将其中一份送去给韩侯,寺里的僧人都极乐意去伺候那位侯爷,据说对方出手阔绰,凡是为他办了事情,都有打赏。

    那和尚见初晴一身男装,并未看出她是女儿身,惋惜道:“孟兄弟何不亲自送过去,那侯爷富贵得很,出手也大方,这天上掉馅饼你也不愿意接,真是奇了?”

    初晴装得满脸愁苦:“你不是不晓得,我们先生不好相与的,晚了送过去,又要冷脸,我何必呢。”

    小和尚同情地安慰了她几句,便高高兴兴拿了糕点和粥去了。她无奈一笑,也将小心把东西装入食盒,上面用一条软布盖好,往张寻房里去了。

    她回到了房里,小心揭开软布打开食盒将芙蓉糕和碧梗粥取出,食物冒着腾腾热气,看着甚是可口。张寻却不为所动,初晴正要劝他趁热吃,见他从箱子底部取出一卷画轴,递到她的手上。

    她看着他郑重的样子,心突突地跳着。

    他道:“我得知你母亲谢世的消息,那时正在西凉国境,为了寄托哀思便在满是风沙的驿站内绘了此画,如今把它交给你,今后若是想念母亲了,或着可以看着这画像。”(未完待续)

    相关推荐:都市之雷能天下天尊娱乐系统变身成为白富美刺客信仰圣尘一部之魂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無极帝尊造梦机器仙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