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楚天阔。

“楚厂长，你凭什么说，能和我们签独家供货协议？难道就凭你是商务局的特别顾问吗？”

这话已经有点不好听了，不过楚天阔并没有生气，“我当然有我的理由。一个你不得不考虑的理由。”

当楚天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六就知道老大已经胸有成竹了，只是他还不知道老大究竟能有什么理由？

“哈哈哈！”

似乎为了缓解尴尬，戴龙笑了两声，然后说道：“楚厂长啊，那我就先明确的告诉你，独家供货协议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先把我这个厂长免了。”

赵六为老大捏了把汗，人家戴厂长这话都说出来了，独家协议，怎么可能！

现在国营厂肯定追的很紧，新增订单的量的确很大，考虑到国营厂不一定吃得下，春雨鸡场吃一点剩下的份额，还是有可能的，但老大一出口就是独家供货，这是要完全断了国营厂的后路呀，不可能，十分不可能。

赵六向楚天阔使眼色，让他悠着点，可楚天阔只是假装没有看见。

“戴厂长，我问你，这新生产线，要花不少钱吧？”

“那当然，一大笔钱！比现在的扒鸡厂还大。不过资金的问题就不劳烦楚厂长操心了，我们向县里打了报告，商务局经贸局都支持，主要领导也支持上新生产线。”

楚天阔又说道：“如果这笔钱打了水漂，戴厂长你一定不好过吧？”

“什么？”

戴龙脸色变了下，“打水漂？怎么可能！”

楚天阔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能为扒鸡厂避免这个损失，那你说，独家供货协议是不是很值？”

戴龙一直注视着楚天阔的脸，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早就听说楚天阔是个能人，独具一双慧眼，难道，这新生产线真的有问题？

“楚厂长，能不能先把事情说清楚？”

楚天阔笑了笑：“戴厂长先回答我的话呀，避免了损失，独家供货的协议能不能签？”

戴龙向后仰了仰身子，深吸一口气，“我们要的是货，独家不独家的么，对我们来说无所谓，如果你真能为我们避免了损失，当然可以签独家。不过……”

他边说边摇了摇头，“这个生产线没有问题的，根本不会有什么损失。”

“好！”

楚天阔站起身来，“既然这样，请戴厂长赶紧通知办事员，先不要汇款！”

“为什么？”

“这个合同有问题！”

“啊？”

楚天阔拿起合同的副本，递到戴龙的面前：“你们要买的是荷兰施托克JKO全自动设备，而这里写的却是荷兰施托克JK0型全自动设备，一个是英文字母欧，一个是阿拉伯数字0，不仔细看，肯定看不出来，这两个型号的设备，差别可就大啦！你花大价钱买来了0型设备，那是淘汰了很多年的设备，简直就是一堆废铁，你说，这损失大不大？”

戴龙用放大镜看了看合同书上的文字，脸部肌肉抖动起来，立即抓起桌上的电话，“喂，小吴，快，开车去银行，通知会计，不要汇款！不要汇款！”

放下电话，戴龙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来，“不能吧，我们明明去考察过呀，能卖给我们一堆废铁？”

楚天阔说：“跟你们对接的，是厂家吗？”

戴龙摇了摇头，“不是，一个热心的中介啊，他领着我们考察了好多家工厂呢，最后才选定了这款性价比最好的生产线。”

“岭南的确是机械加工厂比较集聚的地方，新设备新生产线也不少，我干砖厂的时候，新生产线也是在岭南买的。从那时起，我的合作方就告诉我要警惕一些中介，他们往往在骗取了采购方的信任之后，在合同上做手脚，以次充好，然后拿了钱就销声匿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戴龙回想起考察过程中的情形，中介的确非常热情，还请吃了好几顿大酒，一直催促着签合同，看来和楚天阔说的相差无几，真的是骗子？

他颓唐的坐在椅子上，右手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呀，如果真是这样，那损失可就大了！”

岂止损失大了，如果真是买了一堆废铁，他戴龙跳楼的心都有了！那可是县里主要领导关注的项目呀，关系着扒鸡厂的生死存亡，要是毁在了他手里，他就成扒鸡厂的千古罪人了！

过了一会儿，小吴回电话了，“厂长，第一笔款已经汇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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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龙惊叫：“妈的！平常干活那么慢，怎么今天手脚这么利索！”

他此时已经六神无主，双手也在发抖，转向了楚天阔，“天阔，现在该怎么办？”

楚天阔当机立断：“第一笔款汇过去不要紧，通知他们发货，立即报告公安机关，联系岭南那边，务必控制住发货人和这几个骗子。”

“好！”

戴龙不敢怠慢，立即安排去了。

事情果然像楚天阔预料的那样，两天后，岭南发来的货到了，根本不是最新款的生产线，当真是一堆废铁，如果这时再去找骗子，骗子完全有理，因为合同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0型的。

可公安机关不是吃素的，这伙骗子已经干了四五票，被掌握了证据，勐河县公安和岭南公安一起端了骗子的老窝，将几个头目绳之以法了。

戴龙和生产线的厂家重新签订了合同，没几天时间，新的生产线抵达了扒鸡厂，安装调试之后，正常运转起来。

新生产线落成仪式上，县领导和商务局的领导都来讲了话，剪了彩，热热闹闹，很多企业都送了花篮。

仪式结束，万年青拿着一份合同去找戴龙，想要签一下订货合同。

戴龙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楚天阔，“要签合同，得去找他！”

“什么，为啥，凭什么？”

“扒鸡厂和春雨鸡场签订了新生产线的独家供货协议！”

“啊？！”

万年青耷拉着脑袋，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垂头丧气的找到楚天阔。

赵六却没忘了两家的赌约：“万科长，是不是该吃鸡屎了？据说鸡屎蘸糖，也比较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