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厂送来的十台电视机，楚天阔当然没有全留在自己家。

他只留下了两台，一台自己看，另一台送到了侯家庄，乐得丈母娘刘芹眉开眼笑，说这个女婿可真是破天荒头一回干人事了，可谁让他结婚的彩礼缺了台收音机呢，现在拿电视机补上，正是应该。

在前几年，结婚的大件还是三转一响，到现在，三大件渐渐就要变成新的内容了：电视机、洗衣机和电冰箱。

这个事情告诉我们，结婚还是得趁早啊，不然越往后，结婚的成本越高！

其余的8台电视机，都交由赵六在砖厂做了奖励，奖给了跑业务成绩最好的销售小分队，还有干活最好的工人。

销售小分队得了奖励，自然干劲儿更足，可是，几个月下来，订单的增长却越来越困难了。

砖厂的事务，楚天阔基本上可以放手了，赵六抓销售，王虎抓生产，剩下的只要厂长把握大方向就行了。

抓销售的赵六向楚天阔抱怨：“老大，咋办，这个月的订单又减少了。”

关于砖厂的订单，楚天阔其实一点也不担心。

商业大楼一个大单，就让砖厂忙活了好几个月，这种大单不是随时都能遇到的。

勐河县这么大，而且这几年也将是建设发展期，用砖的地方肯定少不了，只要保持产能在线，就没有问题。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楚天阔反问赵六。

“不知道啊！现在是乡镇的单子还好拿一点，县城的可就很难拿了，人家都不怎么理咱了。可乡镇和生产队的单子，都是小单子啊，一个单子几千块砖，还不够忙活的！”

楚天阔笑道：“蚂蚱腿也是肉啊，你可不能小看小单子呀！丢失了乡镇这块市场，那可就真完了！”

“小单子要拿，可大单子也得拿呀！”

楚天阔抽完一支烟，把烟蒂扔脚底下踩了踩，说道：“走，咱们去县城看看。”

两个人骑上自行车，一路闲聊着赶到了县城。

在路上，他们经过了两处工地，都是在盖二层的小楼，不过砖都不是他们家供的。

赵六到工地上去打听了一下，是国营砖瓦厂供的砖。

其实楚天阔想跟县里的领导们建议，这种二层的小楼就不要盖了，过不了多少年，就都得拆掉，何必浪费呢，还不如多盖几层，能多用几年呢。

“老大，你看看，国营厂连这种小活都不放过了，你说我们的订单还怎么拿！”

楚天阔在县城转了一圈，找了几个熟悉的工头去了解情况，可工头们都很忙，基本上没怎么和他俩交流，那样子看起来，也不似以前那样友好了。

赵六有些纳闷，“这是咋了？今天咱俩难道应该穿西服来？”

楚天阔理了下头发，“不是西服的事儿！走，咱们还是去找李贺问问看。”

李贺在建筑公司已经升级为副科长了，不过老交情还在，应该不会把他俩拒之门外。

刚走到建筑公司大门的时候，好巧不巧，正碰上国营砖瓦厂的蔡科长从里面走出来。

赵六懒得理他，假装没看见，抬头看天。

蔡科长却正面迎了过来。

“哟呵！这不是小楚厂长吗？咋，又要来建筑公司抢单子吗？”

这一回，蔡科长精神状态明显的好，不像是上次见他那样萎顿不振，今天走起路来都像个骄傲的孔雀，举手投足之间，又充满了那种以前惯见的优越感。

楚天阔笑笑：“哪能啊！我们就是路过，来看看朋友。”

“哼！”

蔡科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面带鄙夷的说道：“就你们那个小破厂，我看就别费那些劲了，今天就给你们一句劝，赶紧回去倒闭算啦！省的日后有更多的麻烦！”

赵六赌气说：“我们砖厂，从来不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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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科长牙缝里挤出一点笑，“小老弟，麻不麻烦，不是你说了算的！得，今天我也不给你们上课了！我这还有好多份合同去签呢！我们是国营厂！你和我比？你们有点自知之明吧！最好撒泡尿自己照照，到底是什么货色！要是以后厂子倒闭了，看在同行的份上，你过来求我，兴许我还能给你口饭吃！不过，你最好摇摇尾巴！”

赵六急道：“你怎么骂人？！”

“谁骂你了！”

“你！”赵六毕竟年轻气盛，说着就要上前找蔡科长的麻烦，在他眼里，管你是什么科长不科长的，说话欺负人，就得动动手。

楚天阔立即拦住了他，“六子！干什么？”

“国营厂怎么了，还不是一帮懒鬼？还让我们撒尿，还是你自己照照吧！”

赵六说的没错，这个时期的国营厂，体制还是很僵化的，大家都是吃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干与不干一个样，谁还有积极性？厂子里呆着的，大部分是出工不出力的角色。

不像是赵王庄砖厂，干得多，拿得工资多，工人们都抢着干活。

赵王庄砖厂工人一天干的活，不夸张的说，至少顶国营厂一个工人三天干的活，甚至五天都有可能。

蔡科长眨了眨三角眼，挥了挥手，做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算啦，我们国营厂，和你这小破车说个什么劲！走啦！”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楚天阔进到李贺的办公室，李贺正在打电话，示意他在外面等一下。

过了片刻，李贺从办公室走出来，拉着楚天阔和赵六来到外面。

楚天阔疑问：“什么情况，在办公室里谈不行？”

李贺看看四周，欲言又止。

“干嘛这么神秘兮兮的？”

李贺谨慎的指了指天，低声说：“上面不让说，要下雨啦！”

赵六纳闷的抬起头来，“下什么雨啊！这不是万里无云嘛！李大哥，你当我们是小孩呀！”

李贺没理会赵六，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楚天阔。

楚天阔默默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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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多说了，我得回去啦！”

楚天阔向离去的李贺挥挥手，便带着赵六离开了建筑公司。

要下雨了，赵六肯定不会明白这里面含义的。

他还在兀自纳闷：“这天不可能下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