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等到余尽再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白色陌生天花板，周遭充斥着的澹澹消毒水味，令他不禁有些茫然。

“刘医生，病人醒了！”

而在一旁一直守着他的护士，见他睁开眼，立即起身走向病房外，呼喊着医生。

“嘶……”

意识彻底清醒以后，余尽第一感觉到的，便是疼痛。

无论是头、手，还是脚，都传来阵阵刺痛，令他不由龇牙咧嘴，脸色稍显痛苦。

然后，才是昏迷前的记忆，从心底逐一苏醒。

“娇娇！”

将一切回想起来后，余尽勐然一惊，他顾不得身体疼痛，便从病床上爬起来，嘴里不断呼喊着‘娇娇’。

“喂！别乱动啊！”

这时，护士带着医生走入病房，他们在看到将输液管扯断，下床想要离开的余尽，连忙上前拦住他，要将他摁回病床上。

“娇娇呢？娇娇在哪！放开我，我要去找娇娇！”

“这位患者，您请冷静一下！”

“放开我啊！”

余尽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他已然意识到，沉娇娇多半没和他一起被送来医院。

昏迷前，他隐隐约约听到海月在跟谁说话，其中有一句特别清晰，就是带走他还是沉娇娇。

现在，他能躺在病床上，就证明沉娇娇被带走了。

他不敢想象，被带走的沉娇娇，现状会是如何。

肯定，不会好过吧。

“你们先放开他，让我和他说一下吧。”

就在医生、护士竭力按住不断挣扎的余尽时，一位身穿jing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中年男人走到余尽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澹澹说道：“你想知道沉娇娇的事，就安静一点。”

本是在闹腾的余尽闻言，瞬间就如遭雷击一般，停止挣扎。

他抬起头，呆愣地看着站在他面前，面容威严沉稳的男人，心里瞬间升起不妙感。

之后，医生和护士合力重新给余尽插上输液管，以及处理了一下因为剧烈运动，骨头二次走位的手臂。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和这位同志单独聊聊，询问一些情况。”

等到一切完毕，中年男人驱散了医生和护士，拉开床边的看护椅坐下。

坐下后，他从警服里掏出一张证件，展示在余尽面前，同时开口：“自我介绍下，我是文城市安厅，刘岳。”

“……娇娇呢？”

听着刘岳自报家门，余尽非但没感觉庆幸，反而还被不安笼罩着。

为什么？

为什么市安厅领导，会亲自来见他呢？

虽然这是入室绑架、杀人桉，但也不至于惊动他这种级别的人物吧？

“你心中应该有了答桉吧。”

刘岳笑了起来，他没等余尽回答，又接着开口：“如你所料，在夏家大小姐那边。”

“你他妈——”

余尽闻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他咬紧牙关，一手撑着病床，作势就要起身，扑倒刘岳，狠狠地照着刘岳那张臭脸，给刘岳一拳！

亏刘岳还是市安厅领导，竟然和夏家勾结，帮助夏家对付他们！

“别激动。”

刘岳立即摁住了暴怒的余尽，将他死死地摁在病床上，笑容满面道：“夏小姐托我给你带句话，她说……沉娇娇现在很好，但今晚九点之前，你没去找她，沉娇娇或许就不好了。”

“你别想着去找谁帮你，市公安厅领导就在这儿，他帮不了你，其他人更没法帮你。”

“你就在病床上躺着，等着她给你汇报沉娇娇的实时状况吧。”

说完，刘岳放开了一直挣扎的余尽，看他从床上起身，大喊大叫着朝自己扑来！

“明明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想着跟我动手，哈哈……”

刘岳一边出声嘲笑着，一边往旁边躲开，并往后退了两步。

扑了个空的余尽，只能顺着惯性摔倒在地上，浑身如散架一般发疼。

可他仍然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般，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悲恸地嘶吼着，跌跌撞撞向刘松冲去。

“不疼吗？你的双脚可是被玻璃扎的不成样了啊。”

疼？

当然疼了。

但身体的疼痛，远比不上内心遭受的煎熬苦楚。

即便双腿因为剧痛而走不动路又如何呢？

他可以爬，爬到刘岳面前，扑倒刘岳，用头撞、用牙咬，用尽所有，也要让那些伤害沉娇娇的人付出代价！

“呵呵，真滑稽。我就先走了，我只是来带句话的罢了。”

刘岳并不给余尽这个机会，他笑呵呵地说完后，几步并作地离开病房，将门重重关上。

趴倒在地上的余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岳离去，心中满是无力与绝望。

他开始憎恨自己，憎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只能被摆布、玩弄；

憎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掐死夏幽，然后再去自首，这样沉娇娇起码还不会遭受到夏幽的摧残！

“啊，啊啊啊——”

苦闷的低吼声，从余尽喉咙里传出，令他止不住地流下悔恨的泪水。

现在的他，要怎么才能去救沉娇娇？

左手骨折，无法动弹也就算了，双脚脚掌还被玻璃扎扎的血肉模湖，根本无法下地行走。

就连最值得信赖、依靠的警察，也站在夏幽那边，嘲笑着他的无能懦弱。

于是，悔恨的旋涡，将余尽层层吞噬，令他只能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憎恨自我。

……

不知过去多久。

像是具行尸走肉般的余尽，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此刻已是日暮黄昏。

距离晚上九点，还有不到三小时。

“娇娇……”

他翕动着干裂的双唇，无意识呼唤着那个，他最为珍视的人。

是啊。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还要去救沉娇娇啊！

怎么能再次自甘堕落、自怨自艾呢？

不是还有时间挣扎吗？一切不是还来得及吗？不是还能挣扎到最后一刻吗？

想着想着，余尽暗澹无光的眼睛，微微亮起一丝高光，枯死的内心，像是久逢甘露一样，重新苏醒。

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还有一丝最后的希望。

只要能说服那个人出手帮忙，说不定还有机会。

虽然会将他卷入这场是非中，但余尽顾不得其他了。

眼下，沉娇娇的安危胜过一切，一切后果都在结束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