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肉联厂。

看门的保卫员看见了两个解放军走了过来，拦了下来，问：“干什么的？”

王一山跳下马上，走上前说：“你好，同志。我们是老一团的，来找厂里的领导谈点事。”

保卫员看他们两个人身穿军装，又是说找领导谈公事的，便挥挥手放他们进去。

吴全有驾着马车直接进了肉联厂的大操场。停好了老瘸，吴全有说：“王一山，你在这儿看着‘老瘸’，我去他们办公室问问。”说着，他理了理军装，直接向东边一排看着像办公室的地方走去。

王一山点了根烟，在操场边熘达。

肉联厂的大操场里，有一个标准篮球场，一帮年轻人正在那里玩球。王一山饶有兴致地地盯着他们打球。一个高个儿的年轻小伙见王一山身材高大，四肢修长，料想也是个会打球的，便冲着王一山喊道：“哎，解放军同志，过来一起玩下？”

王一山笑着冲他摆摆手，说：“你们玩，我就看看。”

高个儿走过来，盯着王一山军帽上的红星看，说：“别呀。我们工人阶级向解放军同志学习，比比？”

王一山说：“我就一个人，怎么比？”

高个儿说：“比斗牛比投篮什么的，都行。如果我赢了，你把这帽子送给我。”

王一山乐了：“行啊，那如果我赢了呢？”

高个儿哈哈一笑：“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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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山沉吟了下，把烟头一扔说：“这样比没意思，要比就来个篮球赛，打全场。你们赢了，帽子好说，每人再送套军装。怎么样？”

高个儿一听，马上来精神了，瞪大眼睛，连声说：“你等等等等啊，别走啊。”说完转身跑向操场走去。

王一山静静地看着他们叽叽咕咕在一边讨论，大概两分钟的样子，高个儿便带着一伙人过来了。一个穿着军裤和解放鞋，看起来应该是个头头的年轻人说：“解放军同志，你是老一团的吧？”

“是啊。”

那群年轻人相视一笑，然后嘻嘻笑开了。高个儿说：“你们团和我们打过球。张营长带队来过两次。真要比吗？”

王一山一听，张营长？那应该是三营的。看他们那个样子，估计三营的水平太臭，被他们收拾过。王一山刚才看了他们几个人的动作，技术都还过得去，领头的厉害些，其他的最多业余中的好手而已。但是身板儿相对单薄，比起特务连那群横冲直撞的野猪可就差远了。盘算了片刻，他笑笑说：“比啊，怎么不比？”

领头的喜形于色，张开5个手指头：“输了，5套军装？”

王一山说：“行啊。那如果是我们赢了呢？”

领头的说：“你想要什么？”

王一山装出慎重思考的样子，然后摇了摇头说：“唉，还是算了吧。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说完摇摇头就要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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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儿急了，连忙拉住他说：“哎哎，你刚才明明说要比的，还说如果我们赢了，送军帽，再加每人一套军装。解放军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领头的也说：“你要什么？你说！”

王一山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吞吞吐吐地道：“就怕如果要了你们的东西，会被说是解放军违反纪律？”

一群年轻人纷纷摇头，七嘴八舌地说：“这算什么违反纪律，不算不算。革命同志比赛，友谊第一。”

王一山说：“一只羊！干不干？”

那群年轻人开始商量起来。半晌，领头的仔细打量了一下王一山：“解放军同志，你不是干部，你能做主？”

“你别管我。你能做主吗？”

领头的伸出手来与王一山握了握手，说：“认识一下，我叫杨卫国。我是我们厂红星战斗队的司令，团委书记。别的事不敢说，这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王一山眼角瞥见吴全有耷拉着一张脸从办公楼走过来，说：“你等等。一会再说。”

吴全有显然是空手而归，没有达到预期目的，眼见王一山和一群人在聊得热火朝天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王一山拉住他，把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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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全有听了，皱了皱眉头说：“王一山，这不行吧？”

王一山压低嗓门说：“没问题。班长，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吹过牛？”

吴全有思忖半晌：“这是要犯错误的……”

王一山急道：“这算什么错误？不偷不抢的。你就装着不知道，我回去组织，你别出面。”

吴全有想了想，知道王一山很鬼精，既然心思动了肯定没那么容易善罢干休，只能说：“就算赢了人家的羊，咱们也要按价补偿，不能占群众的便宜。”

王一山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在吴全有耳边说：“他们是造*派，不是什么群众。”

那年头造*派在部队名声狼藉，他们抢过部队战士的军帽，抢过公安局、武装部的枪支，冲击过不少党政机关。部队首长多次内部会议通气，要部队注意不要和造反派发生冲突。吴全有今天换不到鸡蛋也是因为造*派，正憋了一肚皮火，一听说对方是造反派，如果可以白拿他们的羊，如果可以白拿他们的羊……

王一山见他还在犹豫，索性打算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他挺了挺胸，大踏步走了过去，对杨卫国说：“说定了，一只羊。”

杨卫国刚看见王一山和一个四个兜在汇报，就知道这事情有门，于是大喇喇地说：“一只羊！但是军装得加3套，我们有替补。”

王一山豪气地说：“行！”

杨卫国：“赶早不如赶巧，明天周日，上午10点，咋样？”

王一山点了点头说：“没问题！明天就明天。”

回连队的路上，吴全有还是有些担忧，显得心事重重。他问王一山：“万一输了咋办？”

王一山说：“我们每人悄悄赔他们一套旧军装，放心，不给你添麻烦。”

吴全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王一山，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军装不够我给你想法子弄。但是，这事情不能告诉连长啊，这是违反内务条令的。还有，到时候羊弄回来，就说是群众慰问品，爱补偿不补偿由连长和指导员说了算。你小子少自作主张。”

王一山腼着脸，冲吴全有竖起大拇指：“班长，还是你想得周到。听你的。”

吴全有说：“周到个屁，老子也好久没吃羊肉了，都快馋死了。指导员比周扒皮还扣门，这次逼一回也得吃顿肉。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