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老翘几个兵在操坪里围着那只大山猪，喜滋滋地品头论足。旁边还零落地散着几只山鸡和兔子。

王一山饿得慌，把厨房的剩菜剩饭用一个搪瓷盆打成一盆子大杂烩，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老翘说：“王一山，敢情你今儿去看二蛋，就是为了这山猪？”

王一山满嘴饭菜，含含湖湖道：“碰巧他们撵山子，我去帮了下忙。”

“碰巧？”

王一山使劲点头：“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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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兵在旁边说：“班长，别管什么碰不碰巧，这山猪是野物，咱们收下也不算违反纪律。是吧，王一山？”

王一山说：“那当然。今天大家打了不少野物，这只是我打的，算分给我们农场了。”

另一个老兵说：“好家伙，这山猪足足怕有300斤吧。咱们用盐腌起来，可以做成腊肉、熏肉，挂起来，慢慢吃。能吃大半年呢。”

老翘“呸”了一声：“你们几个家伙，就顾着自己这张嘴了。也不想想王一山是个什么祸精？他不拿子弹去逗那些民兵，哪里有山猪打？这猪，待会儿剖了，猪下水我们留下，剩下的送特务连吧。也不枉他连长照顾他几百发子弹。”

王一山冲老翘竖起大拇指，说：“班长就是班长！”

老翘不理他，兀自叫那三个老兵说：“来来来，烧热水，杀猪。”

第二天，王一山早早起床，吃了早餐。从厨房里拿了一个猪心，用草绳吊起来，再顺手拎了一只山鸡和一只兔子，兴冲冲地去找董老头。

远远地，王一山看到一辆北京吉普停在董老头的篱笆墙外，院子里站着三个军人。王一山赶紧快步走过去。

董老头穿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头上的红星和衣服上的领章衬得他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三个军官簇拥着董老头往外走，迎头正碰上了王一山。

王一山喊了声：“师父。”

董老头一见他，满脸笑容：“哎，臭小子。”

王一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机械地把手里拎着的野味举了举：“师父，我打了只山猪，这是山猪心，还有这些……”

一个军官说：“首长，你啥时候还收了个徒弟啊？”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董老头看着王一山，满脸慈祥：“小子，谢谢你这些日子陪着我。可是，我要离开这里了。”

王一山说：“师父，你要去哪儿？”

董老头说：“去一个我应该去的地方。”他看着王一山手里拎的猪心和山鸡野兔，笑着问：“一枪一个？”

王一山摇摇头：“山猪我打了三枪。有300斤呢。”

董老头哈哈笑起来：“好小子！”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王一山能感受到董老头对自己的关爱。他拼命练习射击，就是为了老家伙的几句赞许，眼见董老头就要离开，不禁心里空落落的，想起两人一起喝酒吹牛的日子，王一山忍不住眼圈发红。

董老头帮王一山理了理领口：“独立师一团特务连一排尖刀班副班长王一山，我没记错吧？”

王一山说：“是，师父。”

“好，你看，我记得你的。”董老头拍拍他的肩膀：“臭小子，这些野味你替我吃了，就当我吃了一样。谢谢你。”

三个军官簇拥着董老头上车，吉普车发动，缓缓开走了。只剩下王一山站在原地发呆。王一山远远望去，只见汽车路过场部，老翘站在路边，一个笔直的军礼，目送着吉普车渐渐远去。

王一山失魂落魄地回到场部。

老翘说：“你这山猪晚了一天，要不首长就吃到你的好东西了。”

王一山问：“班长，董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头？”

老翘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团长见了他都老老实实屁都不敢放。”说着，踢了王一山一脚：“就你小子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