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山他们不知道，这是一场载入了两军战史的肉搏战，也是珍宝岛战役全面爆发的前奏。中国军人以他们顽强的斗志和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以寡敌众，赢得了对手的敬畏。就是这一年，这次惨烈的肉搏战之后，苏军在乌苏里江解冻开江再也不敢派人和巡逻队对峙。多年以后，中国特种兵的战斗力一直成为西方和北方大国的研究科目。

希日巴日流血过多，再也没能醒过来。李志刚昏迷了整整一天，还有几个重伤员最终在医护人员的抢救下脱离了危险。

指挥室内。

江参谋拿着希日巴日那份的决心书对拉克申说：“这是希日巴日留下的，他写的什么？”

拉克申拿过那张纸：“希日巴日说，他是呼伦贝尔草原的雄鹰，生来就是为了守护家乡的土地，决不会让恶狼侵占我们的家园……”

拉克申颤抖着、哽咽着念不下去了，泪水盈满了眼眶。

指挥室里静悄悄的。

王一山和江参谋、黄清泉泪流满面……

春回大地，候鸟归来，美丽的乌苏里江沉睡了一冬缓缓醒来。开阔的江面开始解冻，大量的冰排犹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顺流而下，形态各异的冰块相互簇拥碰撞，发出玉碎般的响声。

解冻开江了，巡逻队的使命完成了。

江参谋在指挥室内向几个分队长宣布了巡逻队解散的命令。李志刚还在医院修养，没参加。

“今年的冬天还会封江，巡逻队还要继续战斗，怎么就解散了？”王一山十分不解地问。

江参谋说：“军区综合考虑，边境的的局势会越来越复杂，照目前的趋势评估，未来的冲突有升级的可能性。我们不能让队员们做无谓的牺牲了。巡逻队的同志们，已经光荣地完成了我们的历史使命。剩下的任务，将由边防部队的战士们去完成。”

黄清泉接过江参谋的话说到了巡逻队员的安置问题：“我们会考虑大家的要求和意愿。但是，你们几个老兵可都是宝贝啊，我都不知道我这座小庙留不留得住你们。”

几个分队长的心中都是五味杂陈，这些日子，大家和边防军的战友们已经像一家人一样了，要说走，还真舍不得。

江参谋说：“还有个消息通知大家，明天军区的首长要来边防前线调研，听取我们的工作汇报，顺便接见一下我们的巡逻队员。你们准备准备。这次来的首长，可是大军区首长，让战士们打起精神。”

第二天上午，士兵们正在营房内休息，突然一声集合哨子响。分队长们都知道是首长要来看大家了，立刻喊起来：“紧急集合，快！”

营区的操场里，巡逻队的兵整整齐齐精神焕发。战士们热烈的掌声中，江参谋陪同着几位首长们缓缓走进操场。

王一山远远瞧着，觉得走在前面的老军人特别眼熟，不禁睁大眼睛仔细一看，那不正是董老头吗？自己在农场拜的师父。

董老头和前排的士兵们一一握手，目光越过前排，又向后排的战士挥手。战士们巴掌使劲拍，拍得两手红红的。董老头目光转向王一山，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笑了笑。王一山裂开嘴傻乐着，敢情师父认出他来了。

边防团长说：“同志们，现在请董副司令员给大家讲话。”

原来董老头是大军区的副司令员，这么大的官儿。王一山张开嘴巴半晌合不拢。

董老头喊了一声：“同志们好！”

士兵们整齐地喊道：“首长好！”

董老头又喊道：“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董老头满意地点点头：“个个都是好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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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山脑瓜子嗡嗡的，沉浸在农场和董老头钓鱼打野鸡的回忆中，以至于他讲了什么话都不记得了，只是机械性地随着大家使劲鼓掌。脑子里在想：自己到这冰天雪地来打仗，莫不就是董老头安排的？

接见结束了。士兵们回到宿舍，高高兴兴地讨论着回家回单位的事情，来这里战斗好几个月了，都想家了。听刚才董副司令说，明天还要开表彰会，还要好好安置一下巡逻队员的去留问题。

四分队有一半的战士希望留在部队继续当兵，不想回原单位。这其中胡秀成最积极。

拉克申对王一山说：“分队长，我要当兵，就在这里当兵，我的好兄弟留在这里了，我要替他去巡逻，继续打老毛子。”

王一山拍了拍他肩膀：“拉克申，好兄弟。我也想啊。”

看到战友们在东一句西一句地瞎聊，王一山提醒道：“战友们，大家的个人安置问题，政治部和江参谋要和大家做个人谈话，我也是一样。只是大家要解散了也要遵守保密条例，哪些话不能说的，要心里有数。江参谋和黄队长可是有交代的。”

队员都点头称是。

晚上。

一个干部走进四分队的宿舍，问了一句：“哪位战友叫王一山？”

王一山一个立正：“报告。我是王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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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干部打量了他一眼：“跟我走。”

王一山愣愣地跟着那干部，到了营房外大操场的一角，几颗马尾松下有个人影。那干部说：“首长在那边等你。”

王一山走过去看清楚了，正是董老头。

董老头望着王一山只是笑。

王一山立正一个军礼喊了声：“首长好！”

董老头问：“哎，不叫师父了？”

王一山讪讪地笑道：“当时您也没告诉我您是那么大的首长啊。”

董老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说：“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了吧？”

王一山挠挠头嘿嘿笑着：“见到您我就明白了。”

董老头点点头：“我这个师父这样安排你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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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山一个立正：“满意！特别满意！”

董老头沉声说：“小子，没有在前线打过滚、见过血，不算是真正的军人。还好，你小子表现还不错，我没有看走眼。几个领导对你的评价很高啊。”

王一山低下头，闷着声说：“可是，我牺牲了一个战友……”

沉默了一会儿，董老头说：“你的战友是好样的。有战斗就会有牺牲，为了国家的利益战死疆场，是军人的最高荣誉。通过这一次战斗，你看起来越来越成熟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回老一团吧。我是老一团的兵呐，那里有我的战友。”

“看来刘光明还是会带兵。”董老头背着手踱了几步：“明天你们要个别谈话，你就不要去了。我现在代表组织和你谈话。明天会宣布你提干的任命，到我的军区侦察大队担任排长，先到部队报到，然后再特批你一个月探亲假，9月份再去军校学习。这样的安排你觉得怎么样？”

王一山愣了半天：“那，我们团长……”

“你们团长怎么了？刘光明以前也是我的兵。”董老头嘻嘻笑起来：“怎么？到我这儿当排长还委屈你了？你小子不是想当“万人敌”吗？你好好地在新岗位上干出成绩，就是对老一团最好的回馈。”

王一山咧嘴一笑，一个立正敬礼：“是，师父！”

第二天，表彰大会如期举行。巡逻队集体表彰授奖。李志刚一等功，授予“战斗英雄”称号，几个分队长全部二等功，队员们都得到各种立功嘉奖。希日巴日被授予一等功，授予“革命烈士”荣誉称号……

巡逻队即将解散，队员们集体去希日巴日墓前告别，回到宿舍大哭一场后各奔东西。

看到王一山没和自己回老一团，林立强闷闷不乐：“出来是两个人，回去是一个人，我怎么和连长指导员说？昨天找我个别谈话，江参谋想征求我的意见留边防团马上提排长，我就想着回老一团呢。好了，我回去了你留下，你说这算什么事？”

王一山没法和他说清楚，只是安慰他：“我以后有空会来看你们啊。你这次拿了个二等功，回老一团提干估计没问题了。”

林立强狠抽了口烟说：“妈的，老子一提干就娶阿梅做老婆。”顿了顿，问王一山说：“哎，那吴医生你还要不要？我看刘副连长可是很上心啊。”

王一山笑骂了他几句，两人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