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幻颜，见毗昙眉头紧锁，似对幻颜有些许不满，略微犹豫了一下，上前说道：“尊者，幻颜虽然是魔，但他的本性不坏。”

从地牢出来之后，幻颜十分自觉地呆在安排好的客房里，从来不惹是生非。

平常大多数的时候，就站在一旁静静看他和别人闲聊，或者看大伙儿闲聊，鲜少参与其中。问其原因，对方只腼腆地挠着头道：“各位大师精通佛理，出口便是禅机，而我，识字不多，语言粗鄙，根本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语，倒不如闭上嘴，多看多听，多向诸位大师学习学习。”

是以，除了看，他还经常听。

晨钟暮鼓，早晚经课，一点都不落下。听闻藏经阁有弟子在辩论禅经，更是匆匆跑来，恳求他允许他进入藏经阁，听诸位弟子论经。

在征得他同意之后，一整天里，除了早晚课，几乎所有时间都窝在藏经阁里。

他进入藏经阁亦十分老实。

不乱动经书，更不四处走动，而是如他自己所说那般，就单纯为了听众人论禅。

闲暇时，弟子们也会说起佛门经典故事。

他尤爱佛魔之战这篇，每当听到佛陀战胜了第六天魔王波旬，在弟子们欢喜赞叹之时，亦会跟着露出会心的微笑。

藏经阁的弟子都知道他是魔，此时见他跟着笑，忍不住开玩笑道：“幻颜施主，你这是顿悟了吗？”

“身为魔族，听到魔败了，非但不难过，反而欢喜，这是什么道理？”

“是啊。”

“你在笑什么呢？”

幻颜笑意不减，缓声道：“我听到诸位大师说要不拘于外相，便下意识把我的魔身忘记了。看到诸位大师欢喜，我亦觉得满心愉悦。”

“可你是魔耶……”

“是啊。但是听闻各位大师的论禅，我觉得我与以往不同了。”

“你想修佛？”

幻颜没有否认，询问道：“是有这想法，不知道各位大师愿意收我为徒吗？”

“魔要修佛，很难啊。”

“难在何处？因为我是魔身？”

众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见状，幻颜也不失望，只道：“曾经有两人，一人是魔，但心中有佛，另一人空有佛身，可心内并无佛的存在，那在诸位大师看来，这两人谁才是真正的佛呢？”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有说是魔身佛心才是真佛，另一人反驳道：“既然是佛，为何还会留有魔身呢？”

有说拥有佛身之人才是佛，既然拥有佛身，那说明对方已经证得菩提，得到涅槃，这才有了佛身。

随即，就有人摇头道：“可他心中并无佛的存在，心中无佛，又怎么是佛呢？”

一瞬间，众人便陷入无休止的争论之中。

而幻颜也不出言制止，只同往常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众人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藏经阁的弟子们争论了一天，都没论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因为争吵声过大，惊动了藏经阁的管事智虚，在得知一切源头出自幻颜身上后，明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却找智语告了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