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觉面色僵冷若死，捂住剧痛难忍的胸口，咽下嘴里的腥甜，一巴掌手边的桌子拍得四分五裂，盯着智语消失的方向，咬牙大骂道：“就他这样，还敢说我有分别心，说我偏爱毗昙，怎么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样子？！事实证明，我当年的决定一点错都没有！就他这种气量，这种善于算计的性子，怎么能当我的弟子？！我捏着鼻子，让你们当个记名弟子已经是抬举你们了，还妄想更多，简直不识好歹！”

他嘴里骂个不停，丝毫没注意到身边之人骤变的脸色。

原来，在师父心里，除了毗昙，我们这些人是如此不堪。

智信缓缓垂下眼，过了一会儿复又抬起，看着继续叫骂不停，毫无修行之人风度的常觉，神情僵硬地劝解几句，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一路上，心不在焉。

行至半路，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客堂的办事场所在南面，而自己却往北面走了。

北面，是智语居住的禅院。

看来，自己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豁达与澹然啊！

几百年过去了，心里仍旧十分在意师父的看法，介意当年师父将自己收为记名弟子的做法。

他苦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刚走了没两步，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交谈——

“咱们万佛宗现在要交由风清门的盖宗主管理吗？”

“好像是吧？尊者把手令都交给他啦。”

“啊！不要啊！尊者为什么要把手令交给这么一个人啊？”

“嘘，你瞎喊什么啊，知不知道盖宗主是谁？他可是常觉大师！”

“我知道啊，就因为知道他是常觉大师，所以才更加失望而已。”

“失望？你失望什么啊？你跟他接触过吗？很了解他吗？”

“难道你不知道吗？那风清门收徒弟什么都不看，只看中一样——那就天赋。”

“啊，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收徒标准，这不是很正常吗？”

“换作其他人是很正常，但是如果掌门是常觉大师的话，他提出这种要求，岂不是很怪异？说好的众生平等，说好的没有分别心，说好的众人皆佛，迷时众生，悟时菩萨呢？做的跟说的完全不同嘛！”

“这，风清门到底是俗世宗门，要求肯定要跟俗世一样啊。等常觉大师接管万佛宗，肯定是按照佛门的规矩来……”

“怎么可能！常觉大师以前就这般行事了。你认识智信长老吧？你觉得智信长老怎么样？”

“好啊。智信长老为人和蔼，平易近人，做事利落，而且善于与香客们打交道，听说咱们万佛宗的收入都是智语长老赚来的呢。在我心里，没有比智信长老更厉害的人了……”

“那你知道常觉大师是怎么说智信长老的吗？”

“不知道。”

“说智信长老为人狡猾，心思不定，不适合成为佛门弟子，硬是不愿意让他拜入自己名下，可那时候，常觉大师又没有其他师兄弟，最后迫于无奈，勉强将智语长老收为记名弟子了。”

“什么啊？常觉大师怎么……怎么……怎么能这样做？”

“不止智信长老呢，对待智语、智相、智虚等等长老也是这样。你说，一想到万佛宗要由这样的人来领导，我能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