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少年人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轻触了下明亮的镜面。

明镜里，倒映出少年人微红的面容，略带着羞涩，眼神飘忽闪躲，像是背着长辈偷偷做坏事一般，带着小小的紧张和不安，压低声音问道：“明镜，我想问……我与师姐玉瑶……真是天生一对，命定的姻缘吗？”

她……真的喜欢他吗？

屠康收回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明镜，指尖微微颤抖，心跳如擂鼓。

下一秒，光洁平滑的镜面如被春风吹皱的湖面，缓缓荡开了波纹，一幅幅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屠康面前显现出来。

一开始，是在万佛宗的客房里。

玉瑶身配长剑，二话不说就亮出青徽宗灵锡小徒弟的身份，趾高气扬地让看管他的武僧让开，然后推门而入，见他浑身带伤地坐在地上，慌忙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塞给他，并且保证道：“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垂着头没说话，玉瑶兀自在一旁计划着怎么把他营救出去，安抚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师父他最疼我，我要是说想要个小师弟，他肯定会满足我的愿望，届时，他肯定要收你为徒，这样的话，你就是青徽宗的人啦，没人敢动你！”

说得理直气壮，信心满满，却无端让他心里一阵不自在。

他抿紧了唇，赤童越发幽暗，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之色，冷声问道：“你这是把我当成玩物了吗？”

“不不不。”玉瑶疯狂摇头，视线直直落在他的脸上，清冷骄矜的眉眼闪过一丝笑意，认真道：“我是喜欢你。”

很直接，却让屠康更不自在，这不是玩物是什么？

因为长得讨主人欢心，所以主人才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他。

偏偏如今他只能依靠她，只有她才能救他……

如此深刻的感悟，让屠康心中的屈辱感更盛，却不得不与她虚与委蛇，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点头道：“多谢师姐的厚爱。”

师姐？

玉瑶惊喜地看着他，“这么说来，你愿意拜入青徽宗门下了？”

“当然。”屠康点头。

“那我现在就跟师父说去……”

扔下这么一句话，清丽纤细的身影就跑了个没影。

屠康看着明镜里的画面，英气俊秀的脸上飘上两朵红云——

这些画面，确实与他经历过的一模一样，只是当时忙着想脱身之计，一心只想活命，压根儿没空想太多，关注太多，而现在心境与之前不同，竟看出了许多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来。

比如，师姐见到他时，眼神瞬间晶亮得如夜空里最璀璨耀人的星星……

这眼神，他十分熟悉。

他娘见到他爹的时候，就是这样欣喜的眼神。

小师姐……是真的喜欢他。

确认了这一点，屠康的脸更红了，嘴角却不住地往上翘，是了，第一次见面，她就说喜欢他的。

他虚虚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假咳了一声，忍着满心的羞涩，还有不自觉的欢喜，继续往下看——

有了玉瑶在一旁给灵锡灌耳边风，灵锡果然收下他。

之后，他顺利成章地拜入青徽宗了。

这一点，倒是与之前不一样，省略了很多细节。

不过，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屠康并没有放在心上，直直盯着一行人回到了玉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