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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二八章 安兮英灵(一)

    作品:《野狐禅

    古碑穿云罅。

    记当日、黄门诏狱,群贤就鲊。

    激起金阊十万户,白棓霜戈激射。

    风雨骤、冷风高下。

    慷慨吴儿偏嗜义,便提烹、谈笑何曾怕。

    抉吾目,胥门挂。

    铜仙有泪如铅泻。

    怅千秋、唐陵汉隧,荒寒难画。

    此处丰碑长屹立,苔绣坟前羊马。

    敢轻易、霆轰电打?多少道旁卿与相,对屠沽、不愧谁人者?野香发,暗狼藉。

    ——引言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陈秉锐放下手中信笺,小心翼翼地塞在桌案一侧的几本书下面,侧头问了一声:“谁?”

    “陈兄,是我,石子。”

    门外石子低声回应。

    陈秉锐手掌撑着地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前,顿了顿,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将门拉开一条缝。石子带着嬉笑的脸孔撞入眼帘。

    他向石子点了头,迅速开门令石子闪身走进屋里。

    “陈兄在这儿住得可还习惯?”

    “在下令鸨母准备了些点心饭菜,一会儿便端上来,咱们先吃些东西……”

    陈秉锐脸孔上没有什么表情,听着石子言语,也不置可否,返身回到桌案后坐下,闷声道:“魁首要令我们开始行动了么?”

    石子笑嘻嘻地点头,在桌案对面寻了个蒲团拉过来坐下,道:“一别多日,陈兄与往常还是一样的……无趣。”

    “呵呵,我倒觉得我自己也没甚么无趣的。”陈秉锐摇了摇头,“希望别人有趣一些的人,自己往往活得没多大趣味罢。”

    这几句极像是反唇相讥的话,石子听来却没什么反应,面上笑意不减:“陈兄这样,以后总是要吃亏,很可能会没有朋友的。”

    “是吗?”陈秉锐似乎是听到了一句好笑的笑话,僵硬的脸孔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反问石子。

    “啧……”石子舌尖抵着牙齿,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音节,又摇头道,“燕赵冠冕,兴城士子之领袖,想必朋友是不少的。这样看来,在下倒成了孤家寡人咯。”

    “这一日,龟奴做得辛苦。巧言令色一整天,这辈子的笑脸都在今天用光了,你多担待些,莫要与我说这些俏皮话了。”

    陈秉锐似是想起了什么,连连摇头,见石子一副憋不住笑意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天目魁首既是要我们今晚行动,具体怎么个计划,你总要与我说道说道。”

    “还是闲话少叙罢!”

    “倒也简单。”石子微微收敛面上笑意,只是一想到跟前人硬着头皮做了一天的龟奴,笑意便止不住,连连摇头,“先让小弟缓缓,先让小弟缓缓……”

    “哈哈哈……”

    陈秉锐眉头微动,从案侧那一叠书下抽出信笺,继续看了起来,也不理会一旁哈哈大笑的石子。

    石子自个儿笑了许久,终于觉得无聊,这才收了笑声,顺便清了清嗓子。

    “你且说,我听。”陈秉锐道。

    “主公意愿你我想办法打开城门,为下河城那边过来的孩童们开一条生路。”

    “不知这是生路,还是死路。”陈秉锐叹了口气,“下河城波云诡谲,难道你家主公以为兴城便是风平浪静了么?”

    陈秉锐说完这些之后,沉默了片刻,道:“也罢。”

    “总要有人死,他们才会明白活着需要付出什么。兴城千余士子已准备好舍身取义。”

    “时间紧迫,天目怕是无法派人来支援了。”石子低沉道。

    “我知。”陈秉锐露出一个笑容,“但愿此事之后,燕州不再有流血杀戮。”

    “主公已得燕翎统帅印信,如今只缺一个契机。”

    “京城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或许兴城的读书人,可免遭此劫。”石子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秉锐目光朦胧,没有焦点:“我等已蛰伏多年,死不足惧,唯恐到头来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莫辜负。”

    “不辜负。”

    ……

    程锐盯着公孙杵臼,外面是噼啪燃烧的熊熊烈火,一座城池皆被笼罩于火焰之中。

    公孙杵臼咧了咧嘴,头上的发冠向左歪着,几束头发从发冠里撇了出来,脸上有数道交错的剑痕,鲜血直流。

    他们身后,数百个孩童妇孺缩在墙角下,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与对当下环境的惊恐。

    公孙杵臼回应程锐一个轻松的眼神:“带着他们活下来,与去死,哪个容易?”

    “带着他们活下来难,去死容易。”

    公孙杵臼闻言笑了:“我年纪大了,你就让让我,容易的事情交给我做吧。”

    他抬头,外面是被火海扭曲了脸孔的真理教众。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旗幡摇映星光。

    天地一片赤红。

    “我来策应。”程锐点了点头,“拜托你了。”

    公孙杵臼笑着点了点头:“我会死得慢一些。”

    “好。”

    程锐化作一道黑色影子,往东边的城门直纵而去——

    军兵汹涌,如浪潮般席卷向程锐的身形。

    “哈哈!”

    “十年藏锋不出鞘,一朝出鞘动鬼神!”

    程锐回头,公孙杵臼立在火墙之后,身后是数百个孩童妇孺,他拔出剑,剑光摇动星河。

    一声怒吼,吼得星轨光芒混同,化作盘古,手持大斧,劈出了人道根基!

    一声怒吼,吼得地龙翻身,扭断了黄汤如万马奔腾的吞舟河,拐出了煌煌震世千年的华夏文明。

    程锐回过头,鼻子有些酸。

    那条满载风雪的小路上,老头裹着羊皮裘,摇头晃脑,笑呵呵的。

    说出来的话却让程锐大为震惊。

    他说:“天定命?不对,人争天命也。”

    他说:“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他说:“老夫就是个教书先生,你找我学剑岂不是找错了人?老夫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娃娃们在世间立足。诶~立足可是个妙字,你看那些不辨是非的读书人在世间立足了吗?屁都不是,根都不要啦,当下立足,死后也得让后人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鞭挞一番。”

    他说:“老夫的剑光有百里长,你想学吗?”

    那时程锐不屑一顾。

    当下他突然很想学,不止是学那一道剑光,他还想从老者身上挖点别的东西出来。

    可惜,没机会了。

    原来老汉的剑光,真有百里那么长啊……

    剑光卷起了一座座房屋顶的瓦片,如龙般横扫海潮般的真理教众。

    可是他们人太多了,阵势只被冲散了一瞬,便很快重聚起来。更有教丁悍不畏死地从火墙后扑过来,挺剑刺向公孙杵臼的胸膛。

    老人毕竟是暮年了,一道百里长的剑光过后,真元补充不及,他歇了一口气,只来得及微微侧身,敌人的剑器挑起了他腋下一块皮肉。

    身后的孩子们嚎啕大哭。

    教丁眼神迷茫。

    这些娃娃是在心疼这个老倌儿吗?

    一群屁大的孩子,懂些什么!

    是教丁不懂,还是娃娃们不懂?后世自有公论。

    公孙杵臼向后踉跄一步,又向前,一剑斩去了教丁的头颅。

    斩敌之后,公孙杵臼慌忙回头,看着孩子们:“别哭啊,别哭,阿耶让你们看个热闹。”

    他扭头,浑浊的双眼里释放璀璨光芒。

    他浅吟,又似是高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法剑道统》——第一章第二回——自强如龙式。

    虚空回应着公孙臼这一句话,神明在角落里发声。

    ‘敬受命。’

    ‘敬受命。’

    ‘敬受命!’

    剑光如脊梁,笔直撑起漆黑天幕。

    一根根剑丝缠绕于脊梁之上,使之宛若神柱,照着咆哮的真理教众当头砸下!

    轰隆!

    风云翻覆,撕开天幕一角。

    如骄阳光,普照四方。

    天……亮了。

    头脑昏昏沉沉的真理教众惊恐地看着那个老者。

    头顶竹冠,宽袖大袍,脚踩木屐,气质高古。

    他单手持剑,剑尖向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真理教众们。

    教丁们害怕了,有人吓得大吼:“黑夜换白日,此人莫非神灵?”

    “有鬼!有鬼!”

    “绝难与之一战!”

    真理教长老约束不了战心溃散的教众们了,他们慢慢后退着,与公孙杵臼拉开一定距离之后,扭身疯狂逃窜……

    那道身影凝视着贼匪们退却,也承接了第一道阳光。

    他睡着了。

    也醒不过来。

    他站成了一座丰碑。

    妇孺与孩童们齐齐跪倒,山哭。

    长歌送魂……

    真理教众在兴城的溃散之势已无可阻挡。

    三个时辰,程锐终于突破了城门前的层层封锁,他一刀划开了城门守官的脖颈,站在城墙上,晃动着手中的头颅,怒吼:“开城门!”

    这里的天空,依旧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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