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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三一一章 平湖激雷(四)

    作品:《野狐禅

    “标下……领命!”

    听着吴康毫无情绪波动的下达命令,张崇武心头冰凉,他低下头颅,避免让吴康看到自己面孔上的表情,从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

    当初吴康领着弟兄前去围剿大逆杨立,与那个苍树,奉的是关东太守的命令,当时杨立与苍树有惊无险,死得却是定边营自家的弟兄。

    身为武卒,为国捐躯可称死得其所。

    可死在利益争夺,党同伐异的阴谋之中,又何其可悲?

    而且,那些个弟兄,非但没能死得其所,死后却连姓名都要从定边营军卒册上抹去,宛若一只孤魂野鬼,家中等着他照料支撑生活的妻小,从此之后,连一枚铜钱都难以从军中得到!

    这样的死亡毫无价值。

    张崇武替那些死去的弟兄惋惜,但他更明白,在当前昭朝朝局之下,如定边军死亡得无声无息且不能在时候于军中留下姓名的士卒们,实在太多了。

    党争何其激烈。

    而本该死在沙场上的士卒,却为了文官们的利益分割而死,又何其可悲……

    张崇武心脏颤抖着,他站起身,迅速转身往营房外走去。

    刚走出两三步,便听到了吴康阴沉的声音:“慢着!”

    张崇武缓缓转过身来,低头向吴康抱拳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吴康的目光如刀子般落在张崇武的脸孔上,令他心跳渐渐加快,沉默良久之后,吴康又向张崇武问道:“宋宪那个书生,你安排好了么?”

    “已经关押进了盛州地牢。”张崇武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

    “嗯。”吴康点了点头,“宋宪与那杨立关系匪浅,此番我们围捕盛州士子,关押进入军营的消息,本将已命人故意走漏了出去。”

    “想必过不了几日,杨立那边,便会派人来我定边军营……”

    “呵呵,届时杨立在军营之中,未能找到宋宪,不知他脸上该是何种表情……”

    张崇武心头叹息一声,道:“如此一来……我军中武卒,怕是又要死伤一些了……”

    “为将者,须心坚如铁。对敌务必无所不用其极,心狠手辣。”

    “而那个杨立,是大昭的逆贼,自然亦是我定边军的敌人!”

    “杀掉这样的敌人,于我大昭裨益无穷,死伤几个士卒,他们亦是死得其所!”

    吴康语气坚决,他站起身来,昂首走到张崇武面前,盯着张崇武的眼睛,道:“你须记得这一点,军中从不需要仁厚之将帅!”

    “待你日后到了本将这个位置,自然会明白本将的良苦用心……”

    张崇武心中诸多疑问郁结成了块垒,偏偏这些疑问,每一个他都不能向吴康问出口。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标下明白了。”

    “你能明白就好。”吴康点了点头,擦拭去张崇武肩甲上的灰尘,笑道,“下去做事吧。”

    “记得,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是!”

    ……

    夜色下,一队轻骑在哒哒的马蹄声中离开了定边军营。

    定边军营内依旧灯火通明,在那些营房里,偶尔会飘出几声凄厉的惨叫,不过片刻后,便被风轻轻吹散了。

    一个个士人被关押进定边军营一处专门为他们所设的牢狱之内。

    牢房中间有一道长长的通道,过道左边的狱中,关押着士子们的亲眷,右边则关押着士子们。

    此时两拨人互相对视着,偶尔低低传出低低啜泣的声音。

    “娘,您怎能如此糊涂……”

    “都怪为娘,都怪为娘,听信了那人的言语,才致吾儿沦落如今境地,为父恨不能代吾儿受此酷刑!”

    一个妇人脸庞贴着牢房,看着一身鞭痕,伤痕累累,被士卒们拖进牢房的张善瑜,忍不住痛哭出声,以头撞击牢房的木柱,咚咚作响!

    张善瑜虽然出身寒门,但从小聪颖,被父母寄予了厚望,自然舍不得他做什么繁重的活计,一直都是好生将养着。

    尽管父亲中途撒手人寰,但衣食这一方面,其母亲也从未短缺了他什么。他虽出身寒门,但过得生活比之一般殷实之家也分毫不让。

    从未曾吃过苦的张善瑜,如今陡然生受了这样一通刑罚,被拖回了牢房之后,已经是奄奄一息。

    在众学友的救护之下,他才缓缓醒转过来。

    张善瑜醒来之后,自己在稻草堆上呆坐了半天,而后看向对面牢房里,不断以脑袋撞击木柱,额角都磕出鲜血的母亲,眼中恨意浓烈。

    但在此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将恨意发泄到母亲身上,只是抬了抬手,对其母亲轻飘飘地说道:“罢了,罢了……”

    “娘亲若就此撞死在柱子上,又要置孩儿于何地?非要令孩儿做一个不忠不孝之辈,毁了孩儿的前途还不够,如今要连孩儿这个人,也一并毁去么?”

    张母听到张善瑜这些言语,登时便呆住了。

    她勉强道:“娘亲还认得那个给我们想点子,写下谋反密信的人……我儿,我儿莫要着急,待到我们见到了官老爷,有机会向官老爷禀明事实,抓到了那人,官老爷总会归还我儿清白,也断影响不了你的前途……”

    张母这番话说得毫无信心。

    如今被关在这守备森然的牢狱之内,心神紧张之下,众人思索起问题来反倒快了许多,平日里总是想不清楚的问题,此时也能想个明白。

    张母仔细思索,不难发现自己等人这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而且那人前脚为他们写了那些密信,后脚官府就过来搜查了,这般巧合,张母等人,怎可能还想不明白,自己极可能是中了官府故意布下的圈套?

    张母说这些话,只是为了安慰张善瑜,也为了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总有办法能帮助儿子洗脱罪名。

    事实上,张母即便是见到了那些官老爷,其所说的话落在官老爷的耳里,也会被官老爷当做听不见,视若无睹。

    换言之,自从他们进入牢狱之后,其实已经离死不远了,官府只待他们在那一封封密信上签字画押之后,便会上报朝廷,将盛州寒门满门抄斩!

    张善瑜没有理会母亲的言语。

    他现在浑身撕裂一般疼痛着,对自己的母亲恨意极深,只是碍于母子情分,在表面上不能将心中的恨意暴露出来而已。

    张善瑜转动头颅,扫视牢房之中的读书人,很快便发现其中没有宋宪的影踪。

    他的脸色骤然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那个宋宪,去哪里了?”

    “把我们劝进了班房,他自己呢?莫非已经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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