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虎子自打上次被亲生女儿胡小娥抢了一把之后，这气是足足在胸口憋了好几天这才稍有缓解。

可是四虎子气归气，但是没奈何啊！毕竟那可是亲生的。他四虎子可以做到糟践别人家的女儿眼都不眨的，但是却不见得能动手打自己的女儿一下，所以当四虎子最终只得咬着牙把女儿胡小娥塞给他的苦果往肚子里咽的时候，这心里是当真回想起，女儿那句让他的心变得拔凉拔凉的话。

“小娥，你爹他真是老贱种???”

“对啊，对啊，我爹他就是犯贱???”

都说女儿是爹上辈子的情人，这话也不知谁提出来的，具体学者们只能追溯到了弗洛伊德的‘爱列屈拉情节’，但是能确定的是四虎子上辈子肯定是欠他女儿的，否则这辈子怎会如此偿还罪孽？

所以当四虎子知道自己的家再也待不下去的时候，便跟自己那个忠心不二的黄毛一合计，就住到了黄毛的家里！

一则是为了躲自己的女儿，俗话说‘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就是他所想的，二则自己那个家业确实不保险了，上次能在自家门口被宋端午的人押走，那么保不齐哪天那小子觉得不对味了，就会再次派人来骚扰自己！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这位火车站站前广场的贼头四虎子摸黑躲到了自己小弟家中的时候，那么只要不开手机，就当真是做到了除了黄毛，谁也找不到的境地！

不过这也有风险，没人知道自己躲在黄毛的家中，那么则也同样代表着自己即使被人宰了都没人知晓，而黄毛他虽然是四虎子自打重出江湖一直跟在身边的班底，但是老话也同样说得好。

清酒红人面，财帛乱人心！

手下那些个划包摸兜的小贼们每日上交的供奉有多少，他黄毛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所以四虎子可不敢保证黄毛的心里有没有点歪心思，尽管只有那么一点，却也是不得不防的，毕竟有的时候日久不一定见人心，也有可能见到的是感情的分崩离析！

其实四虎子的这点谨慎倒也真的猜中了黄毛的心思！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每天冒着风险的行走奔忙，最终却给别人做了嫁衣，更何况四虎子住在自个家里，还真就像黄毛给自己找了一个爹一样的伺候着。

中原是劳务输出的主要地区，虽然说早已过了年后的民工返程高峰，但是这车站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仍旧是络绎不绝的，可是就是在这么个大环境下，黄毛每日上缴的供奉却略有缩水！

这点四虎子本来没计较，毕竟大部头还是在自己手里，可是当他发现黄毛的行为越来越过分之后，他就已然动了些防备的心思。

人心隔肚皮，倒斗的都能把自己亲老子给撂在墓道里，那自然更别提这仅仅是自己小兄弟的黄毛了！

四虎子思来想去之后，觉得还是应该回去一趟在自己家里留下个什么线索，省得到时候真被人害了都没人来收尸，更何况四虎子知道自己做的这行肯定不长久，不是被六扇门逮了就是被人黑吃黑，所以那些个钱他一分都没敢多用，都存在了银行里留给了女儿胡小娥，也算是自己这个当爹的尽了力！

四虎子是贱啊，只不过这贱，却是出自对女儿的爱里！

这日四虎子趁着黄毛出去收供奉的时候自己窜了出来，先是去银行查了下藏在内裤里的那张银行卡上到底存了多少，看到六位数不到五位数富余的时候，这才稍有心满意足的想道：“即便是自己死了，那这点钱也足够让女儿过上一阵子！”

所以当他心情大好，但不乏鬼祟的摸索到了自己家的时候，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给女儿胡小娥留下一个指向明确，但又绝对隐晦的线索时，却在开门之后，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家里显然有人来过！

眼前的景象哪里是四虎子走时的那种凌乱不堪，而是被收拾的干净清爽的面面俱到，如果不是四虎子他确信这是自己房子的话，那么保不齐他都会以为错进了哪个有贤良主妇的家里！

被多年江湖生活养成有如惊弓之鸟的四虎子，下意识的就想转身就走，可是就在四虎子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响的刚刚迈过门槛的时候，却猛然听到身后有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惊喜中似乎又略带羞涩！

“爸？！”

四虎子顿时愣住了，这声音显然是女儿胡小娥的无疑，这点四虎子就是做梦都能确信，可是这显然又不像出自女儿之口，因为胡小娥可是从来不叫这个让他觉得别扭的称呼，而是老犊子、老贱种、老鳖孙的挂在嘴边。

四虎子身体僵硬了，但还是木讷的转过了身，可是在这一看之下顿时就让泪水迷了眼眶，因为那声让他心头巨震的‘爸’，正是出自胡小娥之口！

此时的胡小娥站在窗外照耀进来的阳光里，干干净净的像朵小白花一样，满头红色的鸡窝乱发没了，有的只是那自然垂顺的乌黑短发，鬼魅式的浓妆鼻环耳钉没了，有的只是那略显苍白的干净面庞，就连那满身的奇装异服也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如邻家女孩一般的整洁朴素！

这一画面曾经无数次的出现在四虎子的梦里，可是真的应验了的时候，四虎子却又不敢相信，因为这天堂降临的太过于突然，让他恍然置身在梦境里。

“爸！还愣着做什么啊，这是你的家啊！”

女儿胡小娥见四虎子傻呆呆的站在门口，便蹦跳的走到其身边，亲昵的挽住胳膊把他带进了屋里，而直到四虎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家里被收拾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的时候，突然间老泪纵横，因为他确信这真的不是在梦里。

这个家已经有好些年头没有这样子过了，四虎子依稀记得，上次坐在干净的家里听着女儿胡小娥叫‘爸爸’，还是在她三岁时的年纪，而如今时光匆匆，再次重温这温暖的场景，已然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爸，你先坐着歇着啊，灶台上还烧着饭呢，一会儿您好好尝尝女儿的手艺！”

胡小娥在四虎子不敢置信的眼神里亲手拿过一双拖鞋，又亲手给四虎子换上，在接过了四虎子的外套并将一杯饱含亲情的热水放在他面前的时候，四虎子仍旧一头雾水的，因为他在怀疑女儿胡小娥这是怎么了，到底是精神分裂还是跟某个极有家教的孩子互换了人格？

痛改前非和洗心革面这两个词语四虎子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刚刚蹦出脑海，就让四虎子给枪毙了而已，因为这太过于不现实。

于是四虎子就在胡思乱想里不断辗转反侧的时候，胡小娥已然将杯碟碗筷码放整齐，一桌让四虎子阔别了十几年的自家饭菜，终于开了席！

说实话胡小娥的手艺当真不咋地，仅仅是熟了能吃的那种，可是即便如此，却仍旧让四虎子吃的是唏嘘感叹无比。他一边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这外人尝来并不美味，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世上最好吃的珍馐佳肴时，也在一边偷偷打量着连他都不敢相认的女儿。

这也难怪，从一个非主流的太妹摇身一变成了孝顺有加的乖乖女，这变化太过于突然了些，任谁都要有个适应。

“哎！”四虎子叹了口气，自认为十分熟悉女儿脾气秉性的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女儿耍的一个小花招而已，本来想拂袖而去，可是最终没奈何这招太狠了，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心地。

“妞啊，这里有几万块钱，你先拿去吧，密码是你生日，省着点花，不够爸再给你弄！”

四虎子满口苦涩的从内裤防盗兜里摸索出一个带着他体温的银行卡，放在桌上推到了胡小娥的面前，说道。

可是本想着胡小娥会雀跃的拿起卡，说一句“现在才他妈拿出来，老鳖孙！”之后就溜之大吉的四虎子，却不成想看到女儿不但没有接过银行卡，反倒捧着碗低垂着脑袋，从她一耸一耸的肩膀来看，女儿竟然在隐隐啜泣？！

四虎子这下可阵脚大乱了！

小女眼垂泪，老父心滴血。

说的就是四虎子和胡小娥现在这样的心情。

“妞，怎么了？不够是不是？不够爸再出去弄，有啥事你说，有爸在这呢！妞你别哭，你一哭爸就难受???”四虎子开始语无伦次的说道，看样子只要能使女儿破涕为笑，就是要他老命也是在所不惜。

可是令四虎子没有想到的是，他越是这样女儿胡小娥的眼泪则更连珠掉！于是就在四虎子虐心加揪心的就差要把自己一颗心扒出来给女儿的时候，却不成想胡小娥扔下了碗筷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四虎子的面前，趴在他膝盖上就是一通嚎啕！

“爸，女儿错了，女儿对不起您！求您原谅女儿，我一定会好好读书，好好的孝顺您，都听您的话，做一个乖女儿！”

胡小娥趴在四虎子的膝盖上，没奈何文采有限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句，但是却当真说的是情真意切，让观者心痛闻着伤心！

四虎子捧着女儿胡小娥的脸蛋，慌忙的用手指擦着她脸上横流的泪水，场面一时温情动人的无以复加，而四虎子在看到女儿痛改前非的坚定表情和愧疚眼神时，顷刻间自己也抑制不住感情，将女儿的脸庞抱在胸前老泪纵横！

这一刻让四虎子拿生命去换，他也会愿意！

浪女回头金不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