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愈发来劲。

她最烦季绍霆说她作，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季绍霆概括成一个作字。

她明明是正常女人，有着正常的情绪，这个男人自己阴晴不定性情诡异，有什么权利嫌弃她作？

她已经憋屈了这么多天，在林姒的小公寓里虽然条件简陋些，因为是没人住过的房子，装修特别随意，各种设施也不齐全，可是至少林姒不会惹她难过招她生气。

"我没心情和你作，你别碰我就是了，我觉得恶心。"

男人眉头紧锁。

翩翩本不想问，觉得问了也是于事无补，只会更堵心罢了。

可是事已至此，她竟憋不住不问，"季绍霆，那些女人你从哪儿找来的，养了多久，玩儿了多久，我便不问了，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她们究竟是照着我的样子整的，还是照着阮妙彤？"

那些女人究竟是谁的替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

季绍霆瞳孔中狠狠抽了一下，"这与阮妙彤有什么关系？"

男人只觉得自己快被这小女人磨得疯了，"翩翩，是你自己不问，所以我没向你解释，本来这事...你既然亲眼见了，也没什么可解释的。只是有一点，这些女人不是我养着的，也不是我让她们整成你的样子模仿你，那晚我与你一样，都是第一次见那些女孩，当时我神志不是很清醒，你知道的。"

翩翩连连摇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季绍霆的话，或者说，不晓得可以相信多少。

她目前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是季绍霆当晚的确是神志不清的，因为他不仅喝了酒，而且明显磕了药。

可是难道酒是别人逼他喝的？药也是被人硬灌下去的么。

她觉得讽刺而可笑。

她觉得好累，因为没吃什么东西，本就没有体力，思考这些烧脑又叫人反胃的问题让她觉得自己的体力被一点一点耗尽。

她靠着座位，合上眼睛。

车内只余沉默。

姜姨听见门铃冲出来开门，眼见着顾翩翩瘦了那么多，激动道，"太太，这才不过几日，你竟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这是何苦呢，太太..."

姜姨心疼她，同时也心疼季绍霆。

先生是男人，不会因为饿了几天就看出明显的胖瘦变化，可是他这几日下来的状况估摸着与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差不多。

季绍霆看着她身上单薄的睡裙，实在看不下去，亲自上楼去给她拿衣服，一边走着一边不忘吩咐姜姨，"安排她吃东西。"

姜姨一早得知先生今天会把太太接回家来，早就备好了饭菜，她忙吩咐佣人去布菜，自己则心疼地握住了翩翩的手。

"太太，你怎么总是这样折磨自己，你虽然还年轻，但身子弱，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一味地胡来，这才几天，你瘦得小脸都快没了，你这样...我一个无关的老妈子看着都难受，更别说先生有多心疼了。"

餐桌已经布好，厨房准备的主要是好消化软胃温和的食物。

翩翩小脸僵着，语气冷淡疏离，"我不饿，我想去洗澡。"

季绍霆已经取了件绒绒的睡袍下来，简单粗暴地给她套上，继而摁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在餐桌边坐下。

翩翩不和他吵，可就是不肯吃东西。

季绍霆脸色阴沉，亲手盛了一碗粥，径直推至她面前。

"你自己选择，要自己吃，还是等着我揍你一顿，然后你一边哭一边吃。"

翩翩猛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眼神阴鸷，竟是认真的架势。

翩翩垂眸盯着碗里颗颗精致的粥，陷入沉思。

她在考虑自己是强硬些死都不吃，还是顺从点随便吃几口敷衍。

其实她真的有些饿了，在林姒的单身公寓里没什么可吃的，她又不敢出门，林姒便总叫外卖，偶尔亲自下厨，可林姒的厨艺也是很一般。

季家什么都不好，唯一过得去的就是厨房的手艺。

她有点馋了。

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因为不肯吃东西挨一顿打，实在是太亏了。

"听话，一边哭一边吃东西对胃不好。"

季绍霆在喂她吃饭这件事情上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翩翩被他喂下了半碗热粥，一些青菜，油腻的肉类他没有喂，她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一时间油腻的东西怕是不好消化。

翩翩被喂饱了便皱皱鼻子，身子往后轻躲了一下。

这么一躲，她只穿着睡衣和外袍，膝盖一不小心就露了出来。

季绍霆眼尖，一秒便发现她膝盖竟然青了好几块。

"怎么回事？"

翩翩垂着脑袋，不吭声。

小公寓里什么东西都比较刚刚好，浴缸较之她平日用的实在太小，她一不留神就撞青了好几块。

她不说话，季绍霆也能猜到一定是林姒住处不便导致的。

他嘲讽，"你不肯跟我住，非要去投奔你的闺蜜，你觉得是我待你周道些，还是你闺蜜？"

翩翩倔强地反讽，"我闺蜜再不周道，也比某些人逼着我和一群和我长得一样的女人玩儿***来得好些！"

"顾翩翩！"男人沉声呵斥她。

季绍霆语气凶狠，翩翩却不知哪来的胆子，瞪大了眼睛对着他。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明显是在压制着什么，拿起桌边的手帕，动作不算温柔地帮她擦了擦黏着粥渍的小嘴。

下一秒，翩翩身子忽然腾空而起，竟是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直到被抱回卧室放在床边，翩翩的脑袋里都是懵懵的，不知道季绍霆这是要做什么。

她被他搁置在床边，茫然地垂着脑袋把玩自己的手指。

季绍霆在房间里脚步匆匆，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小女孩脑洞便打开了，各种不好的联想充斥着大脑。

她的确一急躁起来就不理智，有时候会胡言乱语口无遮拦，方才她说的话，的确很有可能触怒了季绍霆...

他会不会，会不会...

季绍霆在她面前消失的短短两分钟里，她又慌又怕，本就糟糕的情绪几乎被逼至崩溃的临界点。

然而，事情与她的想象相去甚远。

季绍霆手中提着一个备用药箱匆匆回来，在她身侧坐下，没有犹豫地抬起她受了伤的那只腿，轻轻掀开睡裙的裙摆，白皙的一只膝盖此时被撞得青了好几块。

男人修长漂亮的手指拧开跌打药酒的瓶盖，将液体倒至自己手心，揉到发热，才揉上她的膝盖。

刚开始很轻很小心，手劲逐渐加大...

翩翩觉得稍有点疼，下意识挣了挣。

男人蹙眉，"别动，不把淤血揉散你会疼得更久。"

季绍霆的语气虽然略显严厉，可翩翩能明显感觉到他还是尽量放轻了手劲，可他的眉却皱得更紧。

翩翩在情感上虽然青涩，可却不是没有情商的姑娘。

男人眼里氤氲的紧张神色，如果不算是疼惜，她不知道还能算是什么...

虽然已经猜到这腿上的伤是生活不便造成，可仍然不解为什么她可以这么不小心这么不爱惜自己轻易地把自己伤成这样。

"怎么弄的？"又闷又沉的语气问她。

女孩咬着下唇，小声开口，"那里的浴缸...有点小，我不小心，就..."

季绍霆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

翩翩紧紧咬着唇瓣，小心地开口问他，"我不过受了一点小伤，也没有多疼，你为什么...这么不悦，是因为...在意我吗？"

女孩眸中的忐忑和不自信叫他心口一抽，他无奈，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顾翩翩，我是你老公，你觉得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比我更紧张你在意你？"

此话一出连季绍霆自己都觉得郁闷，他本不该是会说这种叫人牙酸之语的人。

何况还是对着个小姑娘说这种话，说完这小姑娘还用一种不可置信的怀疑眼神盯着他。

这种感觉...简直怄气又酸爽。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也不想因为这种事与她生气，她什么都不懂，他也不能逼她一夜之间长大成熟。

长指轻捏她嫩嘟嘟的脸颊，"女孩子该稳重些，别随随便便把自己弄伤，好不好？"

翩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水光潋滟的眸子睁得老大，愈发显得她痴傻。

男人叹气。

你把自己弄伤，把自己饿瘦，你只是身上会疼，会感到不舒服，可是这世上有的人...会因此心疼，你可知晓？

偌大的房间内陷入寂静。

许久，翩翩抬起眸子，像是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障碍才得以问他，"季绍霆，你有时候愿意温柔待我，也会紧张在意我，是因为...我是季太太？因为我是你的妻子？"

她与季绍霆在一起，有很多很多的困惑，有很多问题都想不明白。

而经过那晚的事，她最大的困惑不解是季绍霆对女人的态度。

他对阮妙彤很关心，而且很明显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他对自己...除却他心情不好或者她惹怒了他的时候，也可以算得上是体贴纵容。

至于别的女人...

齐娉婷愿意为他放弃名气利益，甚至可以不要名分，只想跟着他，哪怕他家中有妻子，也只希图他一点点的垂青。

可季绍霆甚至并不认可齐娉婷曾经与他有过关系。

再者是乔薇，这件事是最让翩翩耿耿于怀的。

即便乔薇再罪大恶极，也不过是人品低劣些，可是毕竟她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季绍霆竟然找人，那样对她...

因为这事，翩翩面对乔芷安的时候，变得比从前更加别扭。因为不仅因为宋寅成，还因为乔薇。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明明是乔薇害她在先，可她却永远对乔薇怀有罪恶感，甚至对乔氏家族都怀有愧疚。

再后来...

就是那些与她有着雷同面孔的女孩，那些女孩伏在季绍霆脚边的样子，并不像是女人，甚至连女支女都算不上，更像是类似奴隶的角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