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的姑娘哎，还处在闹点脾气就要离家出走的时期，哪里是他们这些老男人能轻易承受的。

当时他便想，养成就养成呗，自己手把手教出来养大的小姑娘，多好，多贴心，谁承想事实并没有他料想的那样美好。

他从来都没有养成，而是养不成。

从十九岁养到二十五岁，都不成，目测是永远都成不了。

顾翩翩等于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她学坏，他真的会气死。

他猛得攥紧了女孩细细的手腕，厉声训斥，"顾翩翩，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抽烟，你不是一向最讨厌烟味的么，究竟为什么！你最好，编出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你应该知道后果。"

翩翩一贯最讨厌被威胁，他越是凶，她的脾气就越犟。

她笑眯眯地盯着他，像只又邪恶又狡猾的小狐狸，"说得好像你自己从不抽烟似的，我能有什么原因，我就是觉得好玩啊，试一试，不可以吗？"

季绍霆整张俊脸的颜色更冷了，大约是真的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只听邪恶想小狐狸眨着眼睛继续道，"你管的可真宽啊，你究竟要何年何月才能真正明白，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女儿，你对我，没道理管七管八管那么多，就算是你女儿，甜心长大之后，你若是这么喜欢管她，她也会讨厌你，讨厌死你的！"

翩翩看着他的眸色一寸一寸暗下去，心里自然是怕怕的，有些底气不足。

她被他捏着下巴，又挣不脱，挣扎会弄疼自己的。

只能微微垂下眸子，避开他过于凶残的视线。

"就算我不是你老婆，是你女儿，你愿意把我当女儿管教，那我就当你女儿吧，难道你对女儿...就能不让她去上班，把她每天都关在家里，剥夺她的人身自由，在全行业面前封杀她么，你可真是个好老公好爸爸..."

季绍霆听懂了。

虽然后期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但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原来是因为这一桩，难怪她最近一直不太对劲，说话还时常阴阳怪气的。

弄了半天，都是因为想出去工作这件事。

他起先，听见她说在全行业面前封杀她的时候，心里是一惊的。

他没料到，居然真的有某间律师楼敢把这个消息直接传达给她，那些人都胆小怕事，他想得理所当然，疏于防范。

他盯着顾翩翩一脸郁闷憋屈的小脸，所以她这样闹腾，酗酒吸烟甚至——甚至还招牛郎，都是为了气他？

因为他不让她去当事务律师，她就要折腾自己来报复他。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松开她下颌，眸色阴鸷地盯着车窗外。

翩翩的下巴是自由了，可是心里更难受了。

不知道是情绪真的这么浮躁，抑或是因为喝了很多高度数洋酒的后劲。

她脑子里晕乎乎的，特别生气，想到那日面试时的情形，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前准备...

却被季绍霆一句话，就断了所有的前路。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的老公会是这样。

别人家的老公，都会帮自己太太实现梦想啊。

为什么她家这一个...就喜欢看着她待在家里无所事事，成日无所事事，三年可以，五年可以，可是十年，二十年，都要这样么？

这样不需要动脑的人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晚上他需要的时候，分开腿就好了啊。

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老婆？

可是她还年轻啊，她这么年轻就生了宝宝，之后的人生应该很轻松愉快，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

多少人都羡慕她的状况。

可是季绍霆什么都不许她做，什么都不许她做...

这样不动脑的人生，持续十年，她的大脑会不会因为长期不使用，提早萎缩了？

她会不会患上阿兹海默症？

车内幽暗的灯光中，受了莫大委屈的翩宝宝抬起小手，默默地抹掉眼泪。

爸爸妈妈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平日习惯九点睡觉的甜心小姐，今晚怎么也不肯去睡觉，无论大家怎么哄，她死活不肯。

甜心小姐说，一定要等到爸爸妈妈回来，她才去睡觉。

爸爸是牵着妈妈的手进门的。

爸爸原本是阴着脸的，就好像她犯错的时候...爸爸凶凶的样子。

可是在看到沙发上的她之后，爸爸的脸色就瞬间恢复了常态，还冲她微笑了一下，"甜心怎么还不去睡觉，都这么晚了，快去睡，乖乖的，宝贝。"

甜心本来想点头的，因为爸爸带着妈妈回来了，她就放心的。

最近妈妈...好像一直很不开心。

平常总是回家吃晚餐的妈妈，最近总是很晚，总是在她睡觉之后才回来。

今晚听姜奶奶说，妈妈又贪玩出去了，好晚好晚还不回来，爸爸不放心，所以出去找妈妈了。

甜心心里担心极了，突然好担心，如果妈妈不肯回来了怎么办。

电视里面，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吵架了，妈妈就走掉了，再也不回来了。

电视里面说，这就叫离婚。

她问过姜奶奶，什么是离婚？

姜奶奶说，离婚就是，爸爸妈妈分开了。

她追问，分开是什么意思。

姜奶奶答不上来。

她又问，爸爸妈妈会离婚吗？

姜奶奶说，不会的，甜心不要担心，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婚。

她没说什么。

可是还是担心的不行。

她本来以为，爸爸和妈妈是必须在一起的，永远都不能分开的。

可是直到看了电视，才知道，原来爸爸妈妈是可以离婚的。

离婚之后就分开了...

最近妈妈不开心，甜心就好担心爸爸妈妈会离婚，只是她不敢说，只能悄悄地担心着。

尤其是今天晚上，听说爸爸出去找妈妈，她就觉得，如果妈妈不肯回来，那爸爸妈妈肯定要离婚了。

爸爸看起来有点累，甜心本来想点点头就上去睡觉的。

可是她发现，妈妈的眼睛，红红的。

妈妈一定哭过了。

可是妈妈为什么哭呢，妈妈是和爸爸一起回来的，一定是爸爸欺负妈妈了。

妈妈每次哭，都是因为爸爸欺负她，或者她不小心惹妈妈生气了。

妈妈很脆弱的，妈妈很爱哭。

甜心张了张花瓣般的小嘴嘴，可是又不敢问，最终还是乖乖的，从沙发上爬下来，准备上楼睡觉。

姜奶奶陪甜心睡觉觉，哄了半晌，这个小奶包子怎么也不困。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甜心听见了爸爸妈妈吵架的声音。

妈妈在尖叫，叫的好可怜。

爸爸妈妈很少吵架的，爸爸说，他都会让着妈妈的，不让妈妈难过。

甜心不管姜奶奶，赤着胖胖的小脚丫，从婴儿房溜出去，跑进了主卧。

主卧的门没有关严，轻轻推了一下就开了。

天呐，爸爸竟然拿着一条皮带，举得高高的，好像要打妈妈。

甜心冲上去抱住妈妈的大腿，哭着喊道，"爸爸打妈妈，甜心不让，爸爸不能打妈妈，爸爸是大坏蛋！甜心以后再也不喜欢爸爸了！"

季绍霆脸色愈发难看。

这个顾翩翩。她不仅仅自己学坏，还总是教坏甜心。

爸爸是大坏蛋这种话，一定是顾翩翩教的。

甜心只看到季绍霆举着皮带吓唬翩翩，就觉得爸爸好凶好坏。

她不知道的是，是她的妈妈赶爸爸出卧室，不许他进门，两个人推搡的时候，她甚至挥起巴掌打季绍霆，虽然没打中，可那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落在了季绍霆的下巴上。

甜心的忽然闯入令战火升级。

男人已经被气到失去理智，他把揪着闺女胖嘟嘟的小胳膊，把她整个人提起来丢开很远，"甜心，你该睡觉了，出去，回你自己房间睡觉！"

翩翩也要被他气死了，捂着眼睛哭泣。

甜心笨拙的小身子执着地跑上前，抱住爸爸的大腿，"爸爸不能打妈妈，甜心不让！"

"季甜芯，出去！睡觉！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洋娃娃一般漂亮的甜心瞬间就被吓住了，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爸爸。

爸爸好凶啊...

她从来没有见过爸爸这么凶的样子，而且也是第一次见爸爸想要打人的样子。

其实她并不知道被爸爸打究竟是发生怎样的事情，只是本能地认为那一定非常糟糕，非常可怕吧。

爸爸是不是疯了啊。

为什么这么凶的对妈妈。

爸爸没疯的时候，对妈妈是那么那么的温柔，爸爸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

甜心对爸爸并没有太多的畏惧心理，即便是爸爸现在好像疯掉的样子，她也并没有觉得很害怕。

她只是不大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翩翩却是真的被季绍霆气哭了。

她捂着眼睛哭出了声，指着甜心，下巴抬得高高的，凶巴巴地梗着脖子质问他，"季绍霆，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想过了是不是，你干嘛这样对甜心！她才不到三岁啊，是你唯一的亲生女儿，你就这么当爸爸的是么？你要打你不到三岁的女儿？你真是丧心病狂！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看不上我们母女了，那好，你干脆把我们一起打死算了，我恨死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