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像风起云涌、日落生息，像你不知道树叶什么时候变黄,不知道你的孩子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上一个人。

凌云想,他是在这样润物细无声的点滴中，真的上了白芷。他会因为她的笑而开心,会因为她的哭泣而难过,会因为她和别人走太近而吃醋。

他甚至很在意，她是否喜欢温星泽了,即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温星泽也是他自己。他恐怕是史上第一个，嫉妒自己的人了吧。

而此时此刻，好不容易挣脱了温星泽的压制，凌云看着身边的人，感到整颗心都被填满了。之前,他害怕温星泽随时会出现，所以带了面具伪装自己。白芷好奇他的样貌,他也没有给她看。如今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让她看到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对于过去,凌云选择坦白。他从来都不喜欢绕弯子，而过去是他和白芷的牵绊，所以他也不打算隐瞒。白芷要打要骂，他也会任由她发泄，毕竟是她该做的。

“当初，毁了你清白的人……是我啊……”白芷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在回响着。那个纠缠了她多年的噩梦，逐渐清晰了，那个人的脸，她也看清楚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是凌云。

所以，这也是凌云对她很特别的原因吗？白芷想笑，可是那简单的勾唇动作，她都觉得艰难。

凌云见白芷的脸色不对劲，心知她难以接受，他低声道：“对不起。”这句对不起，其实在前世想和她说了。

白芷闭上眼睛，不去看凌云，沉默了许久道：“你出去。”她知道，他也是因为被下药了，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可是她心里是很不愉快，甚至不想原谅！

“现在是半夜……我能去哪？”凌云抬手搂住白芷的腰，话语中也带着不经意戏谑。他以为这样轻松的语气，可以让白芷放松下来，却不知道这也触及了她的神经。

白芷本因为当年的事情，非常压抑，如今找到了罪魁祸首，让她如何能忍？她啪的一下推开他：“你以为，那种事情，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吗？”回想起那年，她因为非完璧之身，而受到的鄙夷和流言蜚语。甚至是，她肚子里那个还没有成形的孩子……

凌云微微皱眉，没想到白芷的反应这么激烈。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有多难过？”白芷伸手戳着凌云的肩膀：“那些嫔妃当着我的面嘲笑我，可我还是要装作没听到，从她们面前走过去。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也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你知道这样的感受吗？”在赤焰一开始的时候，她受到了所有人的冷漠以对，连跟着她的彩烟也受到莫名的羞辱。

白芷只能忍受，因为她没有后台，她是一个被国家抛弃的公主。

看着她溢满泪水的眼眶，凌云心口微微一抽。他还记得，前世时，在白洛死后没多久，有赤焰使者过来问过。和亲公主白芷听闻弟弟的死讯，十分悲痛，一时卧病在床，白岐国要不要将公主接回去养伤的死后，他好像拒绝了。

那个时候，白岐已经有一个不省心的公主白薇了，若是再多一个白芷，岂不是要更加闹心？现在想想，凌云真是后悔莫及。当初如果将白芷接回来，说不定他们前世在一起了。

“芷儿，都过去了，现在没有人敢这么对你！”他想抬手将白芷搂进怀里，他想给白芷最终的依靠。

白芷红着眼眶，鼻子酸溜溜的：“你现在能不能出去，让我一个安静一会？”现在她的脑子很乱，不知道要想什么，要说什么。

“我陪你，不好吗？”

“不好不好！”白芷猛地摇头：“一点都不好，你在这里，我根本没法思考，我会胡思乱想的，你出去好不好？”

凌云：“……”最后，凌云还是选择了妥协，他轻轻的揉了揉白芷的头发：“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说完，他已经穿着单薄的衣服下床了。

凌云出门了，白芷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看着床边那块空出来的地方，最后再也忍不住，扑倒在被子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么多年来的心酸，害怕，在知道真相的顷刻间，彻底的爆发了。多年的噩梦，在刚刚，仿佛可以彻底清醒了。

站在门外的凌云，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也极其不好受。他想转身进去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今后他会一直在。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是守在门外，等里面彻底没动静了，这才走了出去。

白芷没有告诉凌云，自己怀过他们的孩子，因为她觉得没必要了。

第二天醒来，白芷觉得眼睛有点疼，好像肿起来了。门外的彩烟已经敲门了：“公主，你醒了没有？”

白芷翁声道：“醒了，你等会进来，我自己更衣。”

“是。”

被子上，还有凌云的气息，白芷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呆，然后快速的穿好衣服，跑下床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她才让彩烟进来。

彩烟端着热水，一进来看见放在小桌上已经凉透了的晚膳：“呀……公主，昨儿驸马都没用餐吗？”

白芷嘴角微微一抽，昨天的事情发生后，谁还记得吃晚膳呢。

彩烟将热水放到白芷面前：“驸马已经起身了吗？怎么都没看到他……公主，你的眼睛怎么了？”她歪过头，很好奇的看着白芷：“怎么红彤彤的？”

白芷别开眼睛：“可能是晚上没有睡好。”她自己用水湿脸，彩烟递手巾给白芷。等她擦干净后，睁开眼睛，看到凌云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彩烟早不见了踪影。

“芷儿。”凌云靠近白芷：“早上好。”

白芷垂下目光，看着手里的手巾，没有说话。

他拉着凳子坐到了白芷身边：“都一个晚上了，你想到了什么？”

白芷咬唇：“你……能不能让小温字子出来？”

凌云一听，脸色微微一冷：“不行。”

“为什么？这个身体，本来属于他的啊。”白芷皱眉，她之前答应过小温子，一定会让他再次出现的。

“可是现在是我的。”凌云扣住白芷的肩膀，另一只手勾住白芷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希望他出来？现在的温星泽，什么都做不，他保护不了你。”前世的这个时候，李茂盛还没有死，前世的自己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白芷也学着凌云的冷笑：“他是保护不了我，可是他也不会算计我啊。”

“你喜欢他了？”凌云皱眉，眸中带着火光。

白芷闭嘴不说话了，算之前她承认喜欢温星泽，现在也不会承认。毕竟温星泽和凌云是一个人，说喜欢温星泽，不是喜欢凌云吗？即使……即使白芷不愿意承认，她在乎的人，还是他。

“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温星泽不可能再出现了。”凌云冷酷的说道：“之前他会出现这么长时间，都是我有意让他出来接近你的，现在我不想让他再和你接触了，所以你永远也看不到他了。”

白芷：“……”蓦然间，她想起温星泽那么忧伤的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再也看不到我了，你会想我吗？”他仿佛早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不见了。

“你不能这么做！”白芷皱眉：“凌云，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我不讲道理是为了谁？”凌云凑近白芷，呼吸都喷洒在她的脸上：“芷儿，听话，让温星泽成为回忆吧。”

“为什么……不是你变成回忆？”

“你舍得吗？”凌云幽幽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再也看不到我了，你还会让我消失吗？”

他们果然是同一个人，连问的问题都这么相似。白芷看向他，这张脸，明明是温星泽的，可是看着他的眼眸，白芷已经分辨出了，这样的神情，是凌云才会有的。

凌云经历过一世的风雨，他比温星泽沧桑和成熟了许多。也正是有他这样的经历在，才能在这个后宫站稳脚步。

“你真的要我消失吗？”凌云又问了一遍，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诱惑和暧昧。

白芷咬唇，再也见不到凌云吗？不，之前他不在的时候，她明明很想他，想要看见他。连成婚的时候，她还差点将小温子当成了他。可是如果他不消失，小温子又要怎么办？

“你们……共同存在？”白芷下意识的询问道：“他出现一段时间，你出现一段时间？”他们明明是一个人，可是却只能存在一个人？

凌云冷哼一声：“哼，以前可以的。可是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对你图谋不轨！”凌云沉声道：“他之所有能力压制我，是因为他喜欢你，他想和你在一起，不想消失，所以他有了力量压制我，不让我出来。”(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