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琳，你这是何苦来哉……”聂晓琳的闺房之中，聂风寒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儿，不由喟然长叹道。

聂晓琳伏在桌上，俏丽动人的苍白小脸上带着一丝悲伤和一抹倔强和决然，“爹，女儿虽然自私，但毕竟也是易水门的一份子，也知道现在的易水门正值多事之秋，各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了！现如今，只有想办法与虎形宗通力合作，才有可能渡过此次劫难！所以，只要女儿的蒲柳之身能换得两派的携手共渡，能保得宗门上下平安，女儿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这番话里充满了牺牲的悲壮和一股浓浓的绝望。

独自将其拉扯成人的聂风寒已然是有些失神地直视着自家闺女幽深甚至有些莫名空洞的美眸，心里除了悲叹，愤怒之外，却是只剩一股深深的无力和困乏！

身为人父，聂风寒又怎会猜不透自己女儿在说这番话时的真正心绪？

但是，纵然知道聂晓琳绝没有嫁于他人的意思，一向刚强，总以为能护全家人的聂风寒又岂能真的说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种决绝果断，雷厉风行的话语？

他是掌门，虽然会因之感到耻辱，甚至会冒出一股带领一门上下正面硬扛敌寇的冲动，但若是真正面对九死一生的危局，聂风寒不可能会冒着葬送易水门全派的风险，也不可能带着一门老小，将近六百人去和来犯的仇敌生死相搏！

所谓“有舍才有得，选择就意味着必然存在放弃！”聂风寒作为一门之主，又岂能只考虑到自己的小家？

聂晓琳将小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玉臂之间，而聂风寒则是呆呆地站在她身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是！

这对从来都亲密无间的父女，却是在无声无息间，逐渐筑起了一堵高不可攀的透明城墙！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尴尬和沉闷之时，闺房之外却是陡然响起了一阵极为嘹亮的高呼声！

“师傅，师姐，于师兄回来了！于光煜师兄从徽国平安回来了！”

这充满惊喜的欢呼声真真是清晰无比地传到了聂风寒和聂晓琳耳中，聂风寒那黯然神伤的脸色顿时一滞，深邃的眼眸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而聂晓琳则是浑身一颤，深埋臂弯中的小脑袋倏地抬了起来，盈盈含泪的大眼睛里陡然爆发出了一抹明亮至极的光彩！

“晓琳……”待聂风寒堪堪回过神来时，原本虚弱乏力的聂晓琳竟已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了房间门口，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聂风寒亦是身形一动，迅速地跟了出去！

此时，昭原一行人已经在那名为忻烈的年轻武者的带领下，走进了易水门的会客大厅，于光煜亦是在他们的搀扶之下，坐到了大厅左侧的首座之上。

“于师兄，你的腿……”待众人纷纷坐定之后，眼神锐利的忻烈终究是发现了于光煜双腿膝盖处的异样，他敏锐地察觉到，于光煜这腿上的伤势似乎与其他伤势有些不同！

于光煜脸上的欣喜神色顿时一僵，但旋即又变得释然，“小烈，不瞒你说，在徽国的那些时日里，我这双膝间的髌骨已经被燕蓟城的两名酷吏强行剜去了！我想，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再次站起来的那一天了……”

这番话里本应充斥着悲凉之意，但于光煜娓娓平缓的语气却是将这种悲伤冲淡了许多，可即便如此，在场众人还是忍不住地心中压抑！

尤其是忻烈等几个与于光煜关系极好的师兄弟，更是悲从心来！

“那些徽国的狗杂、碎……”忻烈紧握着拳头，神色狰狞地咬紧了牙关！

昭原也是看了他们一眼，眼神亦有些低沉。

心境莫名放松了许多的于光煜却是洒然一笑，正欲开口劝慰之时，一抹高挑玲珑，但又显得虚弱狼狈的身影突然闪现在了大厅门口！

“于光煜……”仿佛杜鹃啼血的娇喝声顿时响彻大厅，众人皆是一愣，而于光煜则是浑身一颤，诧异莫名地看向了从门外踉跄跑进来的娇俏女子！

“晓琳……”待看清那女子相貌，于光煜眼里爆射出来的惊喜却是稍纵即逝，一时竟是心弦微颤地扭过了头去！

日思夜想的人已经近在眼前，聂晓琳原本就泪花流转的美眸瞬间变得通红，一直死死忍住的情绪终于是山洪爆发般地倾泻了出来！

“你，你还舍得回来么……”话刚出口，那晶莹的泪水已经扑漱漱地落了下来，瞬间便孺湿了她苍白至极的俏脸。

聂晓琳一边流着泪，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偏过视线，紧咬牙关的于光煜身边，小手微举，樱唇蠕动，似乎是想要骂他几句，打他几下，但就在看到于光煜身上的伤口和绷带之时，却是浑然无力地瘫坐在了他的面前，小手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衣袖，“你为什么要回来得这么晚……你知不知道，琳儿就要嫁给别人了……”

说着，聂晓琳再不隐藏心底的绝望，当即便是伏在于光煜的大腿上，歇斯底里地大声哭泣了起来！

于光煜猛地一颤，如遭雷劈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伤心欲绝的聂晓琳，就连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也顾不上了！

“琳，琳儿，你刚才说什么……”于光煜握着她的香肩，声音嘶哑地颤声问道！

聂晓琳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爱之至深的男人，绝望而尖锐地嘶声吼道：“我三日之后就要嫁入虎形宗了！就要嫁给那个无比可恶的郑天成，成为他的妻子，并与你再无丝毫瓜葛了……你这下满意了吧！”

于光煜松开她的香肩，失魂落魄地靠在了椅背上，变幻不定的神色间时而狰狞疯狂，时而痛苦纠结，再不复以往的儒雅淡定！

而此时，聂风寒已经出现在了大厅之中，看着这对男女，不住地摇头长叹！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极为沉闷，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有聂晓琳伤心至极的哭泣声还在不断回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聂风寒准备上前劝慰自家女儿几句时，一道颇感无奈的淡然声音突然在大厅里响起。

“咳咳，各位，这不是还没有成亲么？何必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昭原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地看着显然情根深种的聂晓琳和于光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