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结局

碧海如烟，一望无际。

女孩站在海边看着远处，比起一年前，长高了不少，那个最喜欢的挎包还在腰间，心爱的小玩意也已经换了一遍。

而在她的身旁，宛如静静伫立着，一条空荡荡的袖子随着海风飞扬，如同秀丽的发丝，一如既往的和海浪一样起起伏伏。

“妈妈，你说大叔还会来么？”露儿的眼睛眺望着远方，声音刹那间就被海风带走了。宛如不置可否，把剩下的那条手臂轻轻搭在露儿的肩上，似是抚慰，似是宽心。

海浪的声音中夹杂着脚步声。露儿回头看过去，见到了另外一对母女。那时她刚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那个和母亲一样温和的女人，总有一道看不见的圣光笼罩着，而旁边的小姐姐还带着衣服黑框眼镜，和自己亲切的很。

“阿姨！曼仪姐姐！你们也来啦！”露儿挥着手，朝着两个人跑过去，本来面容有些沉凝的陈曼仪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伸手接应着露儿，生怕她摔跤。

“不只我们，还有别的朋友呢！”陈曼仪的话语之间已经没有了往常一贯的泼辣和刁钻，倒是越来越像她的母亲蒙莎，沉静有力，让人安定。

而跟在后面的，是江天和沐小缤。

“师兄，你的身体都好了吧？”陈曼仪迎上去，和两个人打着招呼。

江天点点头，身体还有些虚弱，之前因为强行练灵力而造成的戾气已经消失不见。

“抱歉把你全身的灵力都已经散去了，你还需要时间去重新适应人类的身体。”陈曼仪灵力如轻风幅面，一个照面已经看出了江天的身体情况。

“我应该谢谢你，师妹，还有你的母亲，她的药也灵验的很。”江天还是那副“苏靖之”的面容，性格也一如从前，低调，平和，无争无求，让陈曼仪有些许熟悉的感觉。

“其实最应该感谢的，是他。”陈曼仪的笑容消失了，变成了那副这些日子以来一贯的低沉，不是悲伤，只是寡言。

沐小缤听着陈曼仪的话，也握紧了江天的手。江天告诉了她一切，包括苏靖之动用灵力为她治愈癌症的事，对于一个人类，这样的故事几乎是天方夜谭，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解释着一切。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苏靖之”，如流星一样划落天际，而身边的这位，才是自己真正的青梅竹马，至亲至爱。

“这一次，我真的要出国了，和阿靖一起。师妹，你要赶快好起来。”沐小缤嘱咐着陈曼仪，却发现眼前的陈曼仪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成熟，也更加深沉，那笑着点头时眸子深处藏着的痛，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远处的汽车轰鸣声已经被明诚降到最低，不过对于现在六识俱开的陈曼仪，一样逃不过她的耳朵。明诚停好车，走下来，看着海边的人，并没有走近。

这些人，他熟悉又不熟悉。他最熟悉的陈曼仪现在已经不在警队，他不熟悉的那些人，他又见过那些出神入化的惊天神迹。明诚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绝非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是他明白海边的这些人，都曾经为云城的安宁殊死奋战过。

而那个付出最大的人，曾经在最后一刻说过，如果灵未散尽，一年之后的近日，会回到云城自己第一次变成人的海边，来和所有人道别。

而一年前的那场战斗，则是异常的惨烈。

蓝嫣终究没有逃过和吴飞一起魂飞灵散的命运，但她没有死于自暴自弃，她一直到死，都像一个战士在战斗。多年的隐忍，陆承的灵力不退反进，可是面对蓝嫣几乎不要命的打法，他已经有些厌烦：这个受伤的女人明明已经不断的受伤，却还是疯狂的进攻着，直到最后一刻，蓝嫣终于死在自己的手中，陆承才明白他们这些战斗多年的人，灵力高绝是一回事、默契配合又是一回事：

几乎在同时，宛如鬼魅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陆承身后，利刃穿脑而过，淬炼了碎灵魔力的兵刃让陆承最为倚仗的精神控制化为了泡影，就连自己的灵体也被一击致命，即使临死之前拼命扯断了宛如的手臂，陆承上师之名，也终于宣告消逝。

而在另一侧，肆虐的陈曼仪终于把蒙莎逼出了黑色恶魔般的形态，巫族神女的实力在自己实战经验不算多的女儿面前仍然具有着优势。可是，不能伤害到陈曼仪的身体，又能让她摆脱控制，又是谈何容易，蒙莎几乎耗尽了浑身解数，才终于将陈曼仪身体的灵力压制到最小，用巫术之间的感应，让陈曼仪慢慢归于平静。

而战斗的核心，已经再也看不到苏靖之的人影，只剩下陈饮斋飞如利箭的身影，似乎被一道猛烈的风吹得摇摇欲坠。

苏靖之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可以以灵体的形态战斗，那是自己真正的形态，那是自己真正的模样，落在普通人类的眼中，是绚烂着七彩光芒的风流，和四溢着死亡气息的气魄。

在陈饮斋自以为可以一击致命的时候，苏靖之终于找回了自己消逝已久的灵体形态，那被化为齑粉的只不过是一具人类的肉身，解放的确实一道灵界的冲天气运。

没有了身躯的束缚，兵灵瞬间找到了阔别已久的自由，天地在那一刻铺天盖地的席卷道身体之中，灵力运用的更加自如、举手投足间在看不出任何的招式，却招招精妙无比、变幻无方，让仍然在人类身躯中的陈饮斋瞬间应接不暇。

他没有想到，自己视为掌握一切的人类躯体、甚至不惜花掉巨大代价换来的人类躯体，在苏靖之的眼中，竟然一文不值。纵然陈饮斋神功盖世、灵力无方，在灵体兵灵的面前，也开始承受不住，不住的后退，也拦不住自己这具精贵的身体，一点点被兵灵霸道的灵力所撕碎。

那天的云城，不少人都看到了那惊奇的一幕：一道影子如风如电，根本看不清是不是人类，只是一晃而逝的疾驰，在视线里消失；但更惊讶的是，在那道影子的背后，一片祥云低垂，灵风飞舞，七彩的光芒犹如闪动的霓虹，飘逸灵动，紧紧跟在影子后面，不时的电光逼迫着影子改变着方向，朝着云城的海边不断的飞去。

陈饮斋狂奔的身影已经把自大消耗得所剩无几，越来越多的不甘涌上心头。自己创下的基业树大根深，就算云城警队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连根拔起；更重要的是，只要自己活着，无限的生命和神一般的灵力意味着所有的可能，总有一天可以卷土重来。

可是偏偏有一个苏靖之！

退无可退的时候，海边回响起了陈饮斋恨然长啸，将赶来的蒙莎、宛如等人都惊到功力受损。

那是陈饮斋最后的愤怒，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灵体苏靖之摧毁的残破不堪，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几乎没有时间却再找另一具健康的身体了。

“陈饮斋，别挣扎了……”声音像风一样回荡在东西南北，回荡在每一个方向，无论远近，无论强弱，所有人都清晰入耳，传到陈饮斋的耳中则成了巨大的讽刺。

苏靖之的声音已经不再熟悉，这不是那个法医的声音，而是一个真正的灵体，用灵界的声音不断敲打着陈饮斋最后的坚持，压制着陈饮斋发疯的反击，让他的进攻一一化解在天空和大海之中。

“啊！”再也无法坚持的陈饮斋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天海一线，最后的身躯被灵力撕扯成一星一点，刹那间在海风中已经无影无踪，却传来一道的新的灵体，和兵灵的灵体缠斗在一起，灵力上天入地、气动乾坤。

外人看来，这不是生死决斗，更像是绚丽的海边盛景：不同光彩的风纠缠分离，裹起的海水一时间遮天蔽日、一时间漩涡如狱，把海边巨大的石块拍打成碎屑燃石，让靠近的海水顷刻蒸发，变成氤氲雾气，幻化成刀剑兵刃，碎裂成冰山动土。

两道灵气之间，四季都变幻而来，昼夜已经无法分辨，海水器如墨染，天地顿失颜色，那凌冽的罡风中，影影绰绰闪动，似乎有一个身影，刹那间散落如烟，又不甘心地凝聚成形，千回百转，此消彼长，时间都因此而缓慢，仿佛这场争斗永无止息，到死方休……

墨黑的眼眸在眨眼之间恢复了黑白分明，陈曼仪最后点被控制的感觉倏忽撤退的了无影踪，甚至恢复的清明的瞬间，远处的争斗也渐渐平息下来，那如梦如幻的变幻，也渐渐失去了残暴的力量。

众人渐渐从刚才无法抵挡的能量中回复过来，看着海边开始恢复宁静的时候，一道影子渐渐聚集，在恢复颜色的海水上，颤颤巍巍，生怕海风稍微有些大，就把它吹散了。

蒙莎见状，一道巫符绽放掌中，四周的世界都更加平静，给灵力的聚集助了一臂之力。

那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才终于看得清：

那是苏靖之！

“一年之期，我会在灵体消散前回来！”

纵然有蒙莎的巫术，也阻挡不了灵体聚而复散，它们的凝聚只是为了说出最后一句话告别的话。

灵体化的苏靖之，可以压制人类形态的陈饮斋，可并非能够有把握战胜灵体化后战力倍增的陈饮斋。即使第一步已经达成，陈饮斋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用人类的形态继续在云城作恶，然而灵体化的他，仍然是一个祸胎。

苏靖之的兵灵之魂熊熊燃烧着，用尽自己的灵力把自己和陈饮斋纠缠着，战斗着，直到最后，自己的灵力和对方灵力融为一体，一同毁灭。

战胜一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苏靖之找到了唯一的办法。

即使的陈饮斋，也无法阻挡苏靖之用灵力把自己包裹，一同坠入了深渊。

那个深渊，是苏靖之曾经最害怕的地方，灵界随残酷的牢狱：人灵边界。

在那里，没有人类，没有灵体，没有灵力可以修炼恢复，只有一片虚无和无尽的时间，一点点撕碎着灵体，慢慢游荡到时间的尽头，再无归来之日。

如果流放蛮荒是酷刑，那么这里就是死刑。

然而这一切，只有蒙莎试着去猜测到一二，谁也没有去过的地方，苏靖之的一年之约，变得缥缈。

直至今日。

“母亲，他，真的会回来么？”陈曼仪和所有人一样，看着海天相接的地方，问道。

“坠入人灵边界的生命，都很难再回来……可是若是有极大的执念，那未必不能够实现。曼怡，世界上最大的力量不是灵力、不是巫术，而是信念。”

海风渐渐变大，刮在脸上甚至还有些轻轻的刺痛。那

海风带回远处的呼啸声，似乎在低声呢喃着什么，陈曼仪侧耳倾听着，嘴角微微地化成了一道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