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能救她么？”

泪明月一怔，有些迟疑，她知晓《忘情天书》的传说，那的确是一部奇书，但若说能救她们姐妹，她心底却是持怀疑态度。

倾红颜眸光轻闪，微微点了下头。

泪明月望向夏芒，编贝玉齿咬了咬薄唇，突然道：“你相信么？”

夏芒一怔，旋即摇头，道：“我不信什么《忘情天书》，更不信长生殿。”

“那我也不信。”泪明月展颜一笑，在这一刹那，她似乎解开了心结，露出动人笑颜。

她不信《忘情天书》，不信倾红颜，却信夏芒。

夏芒愣住。

倾红颜蛾眉蹙起，那双剔透晶莹的眸子却愈加清冷起来。

泪明月望向倾红颜，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坚决摇头，道：“师父，我不回去！”

众人皆惊，她居然是倾红颜的弟子。

倾红颜冷声道：“这是宿命，你逃不掉的。”

泪明月摇头，望着倾红颜，眼神有些哀伤，“七情六欲，纲常人伦，若真的彻底忘情了，那还是人么？师父，我不想变成另一个你。”

“明月！”

倾红颜美眸骤然变得冰寒一片，她纤纤玉手轻挥，不见太多动作，泪明月已然出现在了长生门前。

“好厉害！”

夏芒骇然，倾红颜带走泪明月时，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这太恐怖了，岂不是说，倾红颜要杀他，如拾草芥一般，轻而易举？

他觉得这个女人的修为真的惊天了，深不可测！

“师父，我不想走你的老路，落得一世凄苦。”

泪明月也是有些惊慌，但她清楚，既然倾红颜现身于此，她再次逃掉的可能性太小了，微乎其微，但她依旧不甘心，动之以情，希望能藉此说服倾红颜。

倾红颜神色微滞，她望着泪明月，仿若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般不甘心，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命运。

她眼神柔和了些许，道：“师父不会害你，宿命羁绊斩不断、打不破，若强行逆行，最终苦得还是你自己。”

“我不怕！”泪明月倔强摇头。

“宿命不可违！”倾红颜玉面寒霜，愈加清冷。

“前辈错了。”

下方，夏芒突然开口，“所谓宿命，从来都是莫须有的束缚，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

他嗓音清澈，言辞犀利，如刀剑般锋锐，直刺人心。

倾红颜并未转身，视他如不见。

“前辈觉得，我手中的剑，能否斩断你口中的宿命？”铿锵一声，夏芒拔剑出鞘，剑指长生门。

众人愕然，没想到夏芒居然敢对倾红颜拔剑。

倾红颜终于瞥向他，目光却清冷依旧，她冷淡地道：“你先斩破你自己的宿命，再说其他。”

斩宿命！

“我的宿命？”夏芒愣神，目光变幻，有些迷惘。

“你也不过是别人的指间棋子，是一个小卒子罢了，困于迷局，诸事不由己，生死他人定，这样的你，如何帮得了明月？”

倾红颜望着夏芒，眼神竟几分怜悯之意，“欲救人，先救己，等你挣脱出己身捆缚，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之时，再说其他。”

她神色清冷，眸光无情，但却有着洞悉一切的大智慧。

在她眼里，夏芒或许并没有太多的秘密。

“棋子？”

泪明月怔住，望向夏芒，眼神有些恍惚和惊愕，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藏了太多的心思。

“谁拿他当棋子？”泪明月喃喃道。

她知晓夏芒人生艰苛，曾几度生死，却没想过他竟是别人的盘中棋子，那这一路走来，他的人生该有多险、有多苦？

“你以为他有多厉害？”

倾红颜看向她，淡淡道：“这世间强者不知凡几，不说天上，只说人间，能杀他之人就太多了，若非做了别人的棋子，他又岂能苟延残喘活到今天？”

“这世间没有一条好走的路。”倾红颜轻轻叹息，道：“明月，与他相比，你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她似是想起了一些早已尘封的往事，眼神柔和许多，轻声道：“这个年轻人……活得比谁都苦。”

泪明月沉默下来。

许久后，她开口，问道：“师父，我若修成了《忘情天书》，会有多厉害？”

倾红颜美眸微亮，旋即隐去，道：“你若能真正通透《天书》，修得大圆满，达到至境，那时天上人间可称尊。”

天上人间称至尊！

泪明月默然片刻，道：“我跟你回去，修习《天书》。”

倾红颜了然，看向正失神的夏芒，眼底有着莫名之色。

相思如刀，刀刀刻骨断人肠，泪明月一腔情思，满腹柔情，但夏芒眼里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她的影子。

泪明月深深地看了眼夏芒，似要把他印入心底，片刻后，她展颜一笑，便转身向长生门内走去。

“她此去，将再也无法回头，真的成了长生传人。”西聆雪望着这一幕，有些叹息地道。

“逃不掉的宿命。”

“倾红颜至此，她自然是没机会逃离了。”

“无情才能忘情，忘情才能长生，这可是《忘情天书的》精髓要义，此后，天下将再多一个绝情女子。”

“可悲可叹。”

……

九龙衔尾上，众人望着泪明月转身而去的背影，心神皆是一颤，这样的女子，如画般的佳人，却注定要忘情，这是何其的残忍？

夏芒终于回过神来，他凝视着踩着霞光，正一步步走向长生门的女子，目光变幻莫测，突然道：“泪明月！”

泪明月身形一滞，转身望向夏芒。

夏芒望着这个清澈而明媚的女子，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道：“我不管什么长生殿，也不管什么天书忘情，日后你若是有难，只要放出消息，不论我身在何方，即便隔着海角天涯，我也会赶回来。”

泪明月娇躯微颤，粲然一笑，道：“真的？”

“真的。”夏芒点头。

泪明她笑了笑，而后她便踏着霞光，进了长生门。

倾红颜看了眼泪明月，又望向夏芒，那双清泠冷漠的眸子竟变得恍惚起来，有些莫名的情绪涌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若我的孩子还活着，应该和他一般大了……”

她眼底划过一抹刻骨的哀伤，旋即隐去，对夏芒说道：“看在明月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

她停顿了片刻，才道：“不要轻易踏足长生殿。”

夏芒愣神，正欲询问，倾红颜却已然回了长生门，门户前突兀霞光绚烂起来，随后黯淡、消陨，与其一起消失的，是长生门。

虚空静寂，长生门无踪，一切恢复如初，此前种种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