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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17、第117章 抉择 三更

    作品:《六零年代好芳华

    林蔓偶然想起, 住在秦峰的家里已经有些时日了。

    来的时候,她带了四五件衣服,两坛可以下饭的腌菜,另有一些用来打发时间的书。

    有一天,她翻看这些东西,发现衣服显然是带少了, 天气渐冷, 还得多两件贴身的绒线衣才是。腌菜嘛, 秦峰爱吃, 她动不动就炒一小碟。今天一看,坛子见了底, 只剩下贴底的汁沫。而书呢!更是早被翻看烂了。

    早上,林蔓送秦峰出门时,顺口说道:“今天晚上我要回江北, 拿点东西, 顺便看看厂里情况。”

    秦峰回道:“那晚上?”

    林蔓道:“晚上不回来了。家里好久没人住, 肯定不像样了。我要好好收拾一下,明早回来吧!”

    秦峰点头:“那行,刚好今晚我要值夜班。明早下班, 我直接来接你。”

    林蔓和秦峰在门前说定。还是老样子, 林蔓倚着门框,非要看到秦峰消失在巷子口才回去。秦峰频频回顾,走出去了两步,忽的问林蔓道:“郑老师的那个提议,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人家等你回复呢!”

    林蔓略想了下,回道:“嗯,你让我再考虑一晚上。我明天早上给你答复。”

    秦峰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望着秦峰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林蔓失神地想:要是进了文工团,那就要搬到江南住了吧!进文工团,真的好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人人艳羡的文工团工作,林蔓总是提不起兴趣。

    林蔓特意天黑后才回五钢厂。这个时候,厂里的职工都下班了,楼里的人烧完了饭菜,也都关上了房门。她打定了主意,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免得多惹麻烦。

    林蔓走到楼下,蓦地听见有人叫她。

    “小蔓!”

    林蔓回头,意外地看见郑燕红站在身后。郑燕红满面春风,好像是藏了什么喜事要告诉她。

    “我们那个学习班的考试时间定下来了。”郑燕红笑着上前说道。

    “以我现在的情形,这个考试已经跟我没关了吧?”林蔓对学习班一点兴趣也没有。什么厂委预备班!她现在停薪留职,连本职工作都快保不住了,哪儿还会天真地想进厂委。

    郑燕红道:“有关有关,前几天考试成员的名单被贴在布告栏上。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林蔓讶异地失笑:“他们不会是写错了吧?”

    郑燕红道:“我去帮你确认过了。你真的有资格考试。好像是因为你的情况未明。按照规定,情况未明的人不耽误参加学习考试。而且,如果考试成绩优异,还是可以进厂委上班。”

    林蔓眼前一亮,忽然又看见了希望:“真的?那我停薪留职的处分怎么办?”

    郑燕红道:“以前厂里有过先例,也有人像你一样,情况未明的时候停薪留职,但因为努力参加学习,考出了特别优秀的成绩,那个人就直接调进厂委做文职了。他前面的处分也自动抵消。”

    林蔓高兴有了翻盘的机会,不禁喜不自胜。蓦地,她想起了其中有些不明的地方,便又问郑燕红道:“那么,什么样的成绩算优秀?”

    “前十名,当然了,你啊!考得越前面越好。”郑燕红很高兴又见到了过去的林蔓。近一个多月来,林蔓几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甚至,有段时间还离开了五钢厂。相较下来,一个充满了斗志的林蔓和一个好似与世无争的林蔓,她更喜欢前者。

    郑燕红这次来找林蔓,还为她带来了学习班的笔记。笔记是她从其他同学手里抄来的。她对考试没兴趣,但唯独希望林蔓能靠这事出头。

    林蔓告别了郑燕红后,拿着她给的笔记本上楼。

    开门开灯,林蔓坐在沙发上,翻看了几页笔记上的内容。尽管要考的知识点很多,但多是要死记硬背的东西。这对林蔓来说,哪怕要考出一个满分的成绩,都不是太难的事。

    林蔓合上笔记本,又想起了郑兰的建议。

    一个是进文工团,这看来是能定下来的事了,未来怎么样,能爬到什么高度,全可预见。

    一个是继续留在五钢厂,尽管有用学习班考试翻盘的机会,但是未来怎样,还是不可知,即便是进了厂委,难道就此能够一直一帆风顺下去吗?

    林蔓闭目养神,细细地思量,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浮上她的唇角。

    哼!傻子都知道,该选文工团啊!

    在沙发上,林蔓从天黑坐到了天亮。

    当窗外的黑雾散了,亮起微弱的白光,冷风刮地窗棱“呜呜”的响,整个五钢厂到处都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灰里。灰色的家属楼,灰色的厂房,灰色的办公楼,灰色的炼钢炉。就连炼钢炉里冒出来的烟,好像都是灰色的……

    咚咚咚~~~

    林蔓听到敲门声,心想一定是秦峰来了。她打开门,果然外面站的人是秦峰。

    “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完了?”秦峰扫了眼屋子,桌子地上依然满是灰尘,椅子上的盆里有待洗的衣服,厨房的水斗里还有两个未洗的空坛,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收拾过的样子。

    “我要留在五钢厂,不想去文工团。”林蔓脱口而出道。她本想酝酿一下再对秦峰说,可是想到秦峰曾怨她待他不够真心,凡事总要拐弯抹角。于是想着,还是对秦峰开诚布公地说算了。

    秦峰笑了:“真怪,我一点也不意外你做这个决定。”

    林蔓道:“文工团看着不错,但是对我而言,爬到顶也就那么回事。一点意思都没有。”

    秦峰道:“那五钢厂呢?”

    林蔓轻笑:“五钢厂就有趣多了。为了权力,大家斗得头破血流。在这样的环境里,一步步地爬到顶,想想就有成就感。”

    秦峰无奈地摇头:“我知道我说不服你。这样吧……”

    秦峰找出了纸笔。在纸上,他写下来一连串的名字:“这些人里,有人是我的老领导,也有人曾经找我帮过忙。总之,都是些有交情的人。你万一有困难,可以去找他们帮忙。”

    写罢,秦峰将纸交给林蔓。

    林蔓接过纸,不解道:“我要是有需要可以找你。你何必写这东西给我。”

    秦峰道:“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最早也要春节前回来。”

    秦峰这次来,本想接林蔓回江南。他打算外派回来之前,让林蔓一直住在江南的家里。这样,林蔓一来可以好好考虑工作的事,二来江南那边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欺负林蔓,他也好放心。可现在看来,林蔓是一心想要啃一根硬骨头了。他知道一定说不服林蔓,便退而求其次,索性就给林蔓做个保全的措施。留一些他经营的人脉,以便在林蔓有难的时候,好保她一个周全。

    林蔓送秦峰到码头。两人缓缓地走,聊了些秦峰下次回来后的事。

    “下次回来,民政局的楼应该修好了,我们马上去领结婚证。”秦峰道。

    “嗯,好啊。”林蔓轻声应道。

    “还有,我已经向局里申请,下次回来,就不任外派的职了。我会从前面退下来,做后面的工作。这样,我以后就能常在江城,不会总离开你了。只是……”秦峰道。

    林蔓道:“只是什么?”

    秦峰道:“后面的工作,需要三班倒,常常值夜班。”

    林蔓笑道:“值夜班就值夜班嘛!总归你还是天天会回家不是吗?”

    “是啊!”秦峰想到林蔓说的“回家”,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

    林蔓站在码头上,望着秦峰乘坐的轮渡渐行渐远。

    当江上再看不清秦峰的身影,林蔓才转身往回走。

    一缕朝阳的光芒倾洒下来,满厂遍是点点的金光。

    听到久违的炼钢炉响起的“轰隆轰隆”声,林蔓忽的精神满满,干劲十足。这样的感觉,是她在文工团和江南,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秦峰离开后不久,托同事给林蔓捎来了一个收音机。因为他看见林蔓窗台上的收音机不见了。他曾问林蔓:“原来那台收音机呢?”林蔓回他道:“搬家过来的时候摔坏了。”

    新的收音机依然是德式的旧收音机,但比林蔓那台更漂亮,也比它的功能更多。有一天晚上,林蔓拧转按钮,找能听的台时,无意中搜到了一个特殊的频道。

    这个频道,起初是一阵沙沙的响,无甚区别。但是听上一阵,便会有好听的音乐飘出来。有时候,是一曲优雅的轻音乐。有时候,是或英语或法语的乡村小调。个别时候,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女声,用慢慢悠悠的语气,向听众播报天气和近期的瓜果价格……

    有一天晚上,林蔓正在灯下复习功课,手边的收音机里荡悠悠地飘出了一曲《te rose》。

    咚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林蔓立刻警觉地拧旋转纽。沙哑的女声不见了,改换成了一曲高亢的歌曲《xx的金山上》。

    林蔓起身开门。门外站了几个农妇。她们是她开设的扫盲班的女学员。

    “有什么事吗?”林蔓笑道。

    为首的一个农妇道:“小林老师,我们想来找您帮我们出个主意。”

    林蔓引农妇们进门,招呼她们坐下,为她们倒茶。

    自从回五钢厂后,林蔓的扫盲班又开了起来。许是口碑效应发酵的缘故。她的学员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来上一趟大课的妇女们多的足以塞满她的客厅。

    为首的农妇坐定了后,又继续说道:“我有个同乡的姐妹,因为她男人姓施,我们都管她叫施嫂子。施嫂子是个老实人,干家务,服侍公婆妯娌都没的说,但是……”

    “但是什么?”林蔓估摸问题出在“但是”上。

    农妇道:“但她就是这样贤惠,也还是老挨她男人的揍。”

    旁边的一个农妇插嘴道:“还被揍的很惨。脸上脖子上,凡是能看见的地方,乌青块一片片。看不见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另一个农妇亦接话道:“有次,甚至被打断了腿!”

    为首的农妇取回了话头道:“还有牙,后牙槽被打掉了两颗。就因为她烧菜的时候,多放了盐。”

    林蔓道:“那你们来找我?”

    为首的农妇道:“我们听人说,您是个有办法的人。所以我们就想问问您,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男人以后少打他不?你可不知道她有多惨,现在她七八岁的儿子也有样学样,一不高兴,也跟着打她了。”

    林蔓低了下头,蓦地抬起,眼眸中闪过凛冽的寒光:“来找我帮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农妇道:“是我们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她不好意思来。”

    林蔓道:“像她这样挨打的人,厂里还有吗?”

    几个农妇面面相对,都不明白林蔓的意思。为首的农妇回道:“有,还有不少。我们也找过妇联。可是每次妇联劝过后,好了一阵,又会开始打,还打得比以前还狠。”

    林蔓冷笑:“你们把那些人都叫到我这里来。我教你们个法子,保证让她们的男人,再不敢碰她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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