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白羽自然很明了戚承淮的意思：这种打也打不死还很可能要被反咬一口的门派，谁闲着没事干要去惹他们？

“他们殿主这么年轻？”纪白羽也瞥了一眼那青年，确认对方不是强行将自己容貌固定在年轻时段的老妖怪，而是真真正正就是这么嫩，恐怕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天赋好，修炼快，本来就是继承人，正好上任殿主因病去世，他就上位了。他做事全凭自己喜好，长生殿的长老们又护短得紧，是个无法无天的人。”戚承淮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除了上位这一段我听着和你也差不了多少啊。”纪白羽忍不住道。

戚承淮斜了她一眼：“我是那么妄为的人吗？”

纪白羽一惊：“你不是吗？”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最后纪白羽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戚承淮垂眼看她笑得花枝乱颤，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只是等纪白羽一抬头，又立刻恢复了古井无波。

笑了好一会儿，纪白羽才直起腰来：“这样的人若是结交了倒也不错，如果他心术正的话，会是个有趣的朋友。”

纪白羽说这话时哪知道，别说好朋友，青年和她连损友都没做成，成了凡事都要争个高下的死对头。

戚承淮也不知道，他没打算去结交的长生殿殿主，成为了他未来的眼中钉肉中刺。

二人回到客栈后，纪白羽立刻就被戚承淮关进了房间里：“你的伤还没完全好，完全恢复了再出赛。”

自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纪白羽摸了摸鼻子，把门打开一道缝问戚承淮：“我觉得……”

话才刚说出口，戚承淮就打断了她：“想要我帮忙？”

纪白羽一噎，认命地又缩了回去，将门合上，乖乖地收敛气息运转真元修复最后一些受损未愈合的经脉。

戚承淮又站了一会儿，才离开了。

纪白羽虽然不情不愿，但是一旦疗伤起来还是很认真的，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于是下了床边洗漱边揣测起今天的比试来。

论道说起来简单，其实很难。

在修真界中，你修炼什么，就以什么入道。这听起来十分玄乎，其实掰开来说，就是一个修真者的本质，也就是他踏上的修炼之路，究竟由何组成。

比如剑宗以剑入道，剑毁人亡。这里说的剑，不是手中所执的剑，而是心中的剑意。一旦那道锋利的无形剑意被人摧毁，让你确信自己的剑毫无价值，不能战胜任何人，这个修剑者就毁了，他再也无法重拾自己手中的剑，修为也会一日溃散，而不是一日一日倒退下去。

对纪白羽来说，也很简单，她的九问诀有九个问题，每一个答过的问题，她都必须要有足够坚定的信念，对自己的答案不能产生一丝动摇。如果是还没有答过的问题上犹豫不决，那还好；可如果现在的纪白羽对“善”的概念又重新产生了疑问，想要推翻自己曾经的看法，那么道心被破，修为尽散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是以纪白羽从来对自己的答案充满信心，也绝对不会质疑自己的任何一个决定。她甚至不会去后悔任何事情，因为即使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选择已经做出，就算后悔也无济于事。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办法去修补已经产生的漏洞。

论道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辩论，更是一场深层次的、关于修真之心的考验，心智不坚者很快就会落败，即使只是言语上的交锋，也很有可能出人命。

纪白羽想了想，自认自己走过的路足够长，心智也足够坚定，不会落败给几个年轻的小毛孩手里，因此毫无心理负担地就推开了房间的门，毫不意外地看见戚承淮也刚刚走出她隔壁的房间。

戚承淮侧脸瞧过来，面无表情的脸倒是很能唬人，可纪白羽一点也不怕，打了声招呼：“早。”

“早。”戚承淮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纪白羽一摊手：“论道这事儿什么时候需要提前准备了？说实话我今天去都感觉是在欺负小辈似的。”

论道是不需要，也是完全无法提前准备任何东西的，临时抱佛脚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嗯。”戚承淮伸手揉了揉纪白羽的头顶，“我相信你。”

纪白羽则很有先见之明地扭开了脸：“戚承淮，这一点上你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会听我的了，是吧？”

戚承淮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她：“恐怕不会了，纪家大小姐偶尔也得学会妥协。”

纪白羽嗤之以鼻：“我活这么大还没学会什么叫妥协过。”

“我要是用强，你能躲得开？”戚承淮嘲讽回去。

“……”她还真躲不开。纪白羽思考片刻，抬脸微笑：“可是戚少宗主，我有绝招啊。”

“哦？”戚承淮挑了挑眉，很给面子地询问，“什么绝招？”

纪白羽冷不丁地踮起了脚，原本比戚承淮矮了近一个头的她一下子就把脸凑到了戚承淮跟前。

戚承淮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绷紧，然后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却暗地里捏紧了手指。

纪白羽离戚承淮那么近，近到戚承淮能看见纪白羽一双眼中自己的倒影，然后他有些欣慰地发现自己勉强维持住了面无表情。

纪白羽抬眼看进戚承淮的眼中，捕捉到一丝紧张的情绪，才微微笑了起来，随即抬起手，一巴掌按在了戚承淮胸口上。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戚承淮哪里来得及反应，就被纪白羽暗算了个正着，只觉得身子一僵，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直直地立在门口不能动了。

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有中美人计这一天的戚少宗主有些呆愣，一时间也没有去冲破纪白羽按在他身上的小小禁制。

好容易跨了好几个大境界暗算了一把戚承淮的纪白羽心情愉悦地走出了客栈，独自一人前往闹市中央的试台，走了不远正好碰见长生殿殿主和他身边的老仆，还笑眯眯地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一头雾水的长生殿殿主不禁回头问老仆，“第二场比赛都快开始了，她就这么有把握？”

“……殿主，我们看看戏就得了，别太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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