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折腾，结婚照终于在疲惫的幸福中拍完，四人下了飞机便各回了各家。

卫青烨将季茹送回朝晖大厦后，没有即刻休息，而是去了高院桥住的海岸新城。

他记得前不久，高远桥让他抽个空到他那里去一趟，因为私人的事情和工作交接他一直没抽出时间，故而一直拖到了今天。

刚到海岸新城的花园别墅时，远远的便看见高远桥坐在园中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一张报纸在看，头顶的鹦鹉虎皮在笼中蹦来蹦去的喝着水。虎皮真是有了灵性，它认得好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卫青烨。卫青烨刚下车虎皮便叫了起来，“青烨来啦，青烨来啦！”

这时，看报纸太过入神的高远桥才发现卫青烨的车不知何时停了进来。他放在报纸微微一愣，对着卫青烨颔首示意，招呼他进屋。

高远桥端过茶杯、茶叶、各种茶宠，在卫青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而后便是娴熟的泡茶，口中还喃喃念着，“来，你喜欢的白茶，前段时间高叔去茶园自己摘自己炒的，试试味道。”

“呵，高叔如今的日子，果真是越来越清闲了。”卫青烨端起高远桥给他泡的白茶品了一口，称赞，“不错，高叔泡茶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

说起茶叶，白茶许是算不得最好，不过确实是他最喜欢的茶叶，因为它的口味清淡回甘，别的任何茶叶是比不了的。

高远桥笑了，问道：“看气色，你最近过的似乎不错。”

“嗯，还行。”卫青烨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决定回军营了？”

卫青烨还是点头，“是的，那是我该去的地方。”

“不愧是你爷爷教出来的，性格都和他那么像。”高远桥细细的看了看卫青烨，“每次你们两个提到军营，眼神都会变的不正常，那如此说来，你这次是来向我告别的？”

“那倒不是。”卫青烨摇头，提醒道，“是高叔您让我抽个时间过来见您的，我前段时间交接工作太忙了，一直就耽搁了下来，高叔您忘啦？”

“这……，你看我这人，人老了，清闲的时间长了，倒是有点不记事了。”经卫青烨这么一提醒，高远桥才恍然想起，自己确实有事找卫青烨。

卫青烨问：“那高叔，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事倒是没多大的事情，找你来就是想问问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女孩。”高远桥道。

卫青烨很意外，疑惑道：“高叔，您是指……阿茹？”

高远桥点头，“是的，就是她，你和她认识有一段时间了？”

“嗯。”卫青烨敏锐的感觉到，高远桥提到季茹必定是有事要说，故而也没有多加隐瞒。

高远桥试探，“你和她……关系很好？”

“是。”卫青烨还是点头，想着季茹的脸，嘴角不禁浮出了若有似无的笑意。

将卫青烨的脸上微弱的变化看在眼中，高远桥的眉心慢慢的紧蹙在了一起。他不语，起身背着后在客厅中来回踱步，一脸的深沉。

“高叔，怎么了？”看着高远桥的神色，从来都是以平静对万变的卫青烨心猛的一沉，不详的预感飞速浮上了心头。

高远桥沉默许久许久，终是微微的叹息一声，无奈道，“青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卫青烨点头。

高远桥重新坐在了沙发上，怔怔的望着卫青烨的脸，目光忽然变的游离，似在回忆过往。

那是发生在他年轻时的事情了，那时候的他还未弃官从商，官职和现如今的李子信差不多。那时候，一个贩毒团伙混进了他所管辖的那个市。军部给政府机关呈报了一份贩毒集团的通缉名单。

而被通缉的那个团伙的一个毒枭，年约四十多岁，有个女儿。毒枭的女儿那时候并不知道他父亲做的事情，在那个市的一所大学上学。因为情报需要，他们接触到了那个女孩。

后来渐渐的发现，那个女孩跟他的父亲不同，她很善良。原本，他们都想让那个女孩劝说他的父亲投案自首，女孩也信心满满，说她的父亲很爱她，她回去说他父亲一定愿意听她的。

于是，那个女孩回去了。

结果，事情并没有想他们预想的那样顺利。女孩回去不久后便失去联系，而他们派出去的一名线人也随着女孩的失踪销声匿迹。毕竟那是个贩毒团伙，军方、警方以及政府任何一方，都不可能继续等待女孩的消息，于是选择了围剿贩毒团伙。后来，经过多次的恶斗，那个毒枭被抓了，军方和警方也牺牲了好几个人。

军、警、政府三方，都有找过女孩，可是她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再无了消息。

那个时候，高远桥一度以为女孩可能已经死了。

却没想到，八年后女孩再次找到了他。只不过，那个时候女孩已经不再是女孩，她已嫁作了人妇，她是自己主动去政府找到的高远桥。

依稀记得，她来的那天，天空下着濛濛细雨，她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打着一把黑伞，脸色惨白惨白的。她的手中，还牵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女孩。当她看到高远桥的那一刻，她居然跪在了高远桥的腿边，死活不肯起来。她抱着高远桥的腿，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有罪，我要赎罪。”

高远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下跪，叫了好几个人才将她拉了起来。到了接待室很久，女人才平复了心情。后来，听着女人的述说，高远桥才知道她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起初，女孩真的有劝说她的父亲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可是他的父亲非但不听还把她关了起来。也就是在她被父亲关起来伤心交加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男人走进了她的生命中。

那个男人和他的父亲很熟，她知道他一定也做过很多犯法的事情，可是他很温柔，很会哄她开心，对她体贴的无微不至。在面对着男人种种的柔情下，她没能再坚持下去，她忘记了所谓的正义感，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再也出不来了。

后来，她快速和男人举办了婚礼，还说出了军方线人的事情，那个线人在他丈夫百般的折磨下，叛变投靠了她的丈夫。也是线人的叛变，才导致了后来军方情报的屡次失误，故而一次剿灭战中，军、警两方牺牲了很多人。慢慢的，她知道了她丈夫的身份，他从事的是军火贩卖，和她的父亲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杀的人比他父亲多的太多太多。可是，即便知道这些的她也无法抽身而出，而是在他身边越陷越深。

她也学会了用枪，学会了杀人，学会了各种军火毒品交易，她在黑道也有了一个代号，叫曼陀。

“曼陀……”

这时的高远桥才震惊的知道，原来当初那个善良的女孩，竟然就是他们追捕六年多的军火头目曼陀之一。

可是高远桥不明白，军、警双方追捕了曼陀那么久都没有结果，她为什么要主动来投案？

曼陀说，当年她因一念之差走上了一条错路，而这几年她有了两个孩子，当她看见大女儿那双天真的眼在她和她的父亲的影响下变得阴鸷、残忍，她就不寒而栗。

她亲眼看见大女儿因为不开心就拿着她父亲的枪，趁着令她不开心的那人熟睡的时候爆了他的头，她才幡然醒悟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啊，怎么杀人的时候就能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呢？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已经疯了，那切骨的寒意穿遍她的身心，她害怕想象接下来，她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试图向他丈夫表达她的这种恐惧，可是他的丈夫却笑言身在黑道，不狠如何生存得下去，且一次次的说她又开始妇人之仁，说他就喜欢大女儿那样的性格。

而后，恩爱多年的两人多次争吵。吵的狠的时候，她的丈夫就将她往屋里一关，整日整日的见不着人。

她被关起来的时候，才有时间抱着她的小女儿。小女孩尚且还小，还不到一岁，眼神清澈明亮。可是她知道，如果她还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用不了多久她的小女儿也会像大女儿那样，变的阴狠毒辣。

所以，她选择了带着小女儿出走，远远的离开了他的丈夫。然而事实不是她想走便能走的掉的，她失踪后的日子里，他的丈夫一直在找她。

就这样，她躲他找，过了一年多。而这一年多的日子里，她每日每夜都在做着梦，梦见她曾经做过的孽，梦见被她杀掉的人找她索命，梦见她的大女儿嫌她这个母亲优柔寡从而选择了弑母，梦见她的小女儿的眼神也不再清澈明亮……

她彻底疯了。

她知道她的丈夫迟早有一天会找到她的。

于是，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后，她选择了找到高远桥，投案自首。她仅有的愿望便是高远桥能以他的能力将她的小女儿送出她父亲的视线，她不介意她的小女儿以后是被人收养还是送去福利院，她只希望她的小女儿眼神永远都不要跟她的大女儿一样可怕。

而那个女人，在投案后的第三天，便自杀在了监狱。

听着这个漫长而曲折的故事，卫青烨不知不觉的捏紧了拳头。

曼陀的名字，昔年他在军部看到过，可是他并不知道曼陀背后有这样的故事。他也不知道，高远桥跟他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只知道，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强烈。

他深呼吸，平复着内心问：“高叔，您怎么和我说起曼陀的事情了？”

“虽然这件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但是因为曼陀的个性，导致我清晰的记得她的五官、长相、气质。”高远桥慢悠悠的端起茶饮了一口，叹息道，“后来，我依着对曼陀的承诺，请求友人将她的孩子送往了一家福利院。”

福利院……

卫青烨的心再度一沉，敏锐的猜到了什么。渐渐的，他的手心开始发凉，却极力的压抑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