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总共就这么几样精神寄托。文秀虽然常因为下棋说王泰，但对他也不是太苛刻，眼见老伴生病的这段期间被闷坏了，也没有去说他，自个拉妞妞的小手，说带她去看奶奶们跳舞。

文秀牵着妞妞的手还没走近，便有人发现了她和妞妞。大嗓门的老人扯着嗓子喊，“秀，最近怎么没见你？”

“在忙，这不是来了吗？”文秀满脸堆笑的打招呼，要妞妞喊那群人奶奶。

妞妞嘴甜，挨个的喊了个遍。

那群老人的脸上笑开了花。

韩奶奶问，“哟，秀啊，这是谁家的小孩啊，嘴巴挺甜的，水灵灵的真惹人疼爱。”

“我小闺女家的。”文秀解释。

“小闺女？就你家嫁到C市的女儿？”李奶奶凑过来好奇的问，“秀啊，这不逢年不过节的，你女儿家那么远回家，不忙吗？”

“她啊……”文秀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从一条小道上走来一个手里拿着两个大红扇子的老奶奶话之间。老奶奶说，“她那个闺女，不是离婚才回家的吗？”

一句话，文秀的脸色快速的难看了起来，牵着妞妞的手猛的僵硬。妞妞则茫然的抬头看文秀。

“老尤，这是真的？”此话一出，爱凑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快速的凑了过来，好一张八卦昂然的脸。

“那没有的事，我敢乱说吗？是不是啊，秀？”被唤着尤奶奶的老人，舞扇在手里摇啊摇的，嗓门大的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我那个小儿子和秀的女儿是中学同学，前几天我小儿子思齐结婚，她闺女还来参加婚礼了。不信，你们问问秀啊！”

果真，众人齐齐的调过头像文秀求证，“秀啊，老尤说的是真的？”

“……是。”望着众人的神色，平时最是要面子的文秀，尴尬的点了点头，干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让各位笑话了。”

“哎，你们说说现在的年轻啊，真没一个像话的。”文秀这一点头，众人像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你说，像我们那会，哪有离婚一说啊？我们那会，连嫁谁都是家里人说了算，还不照样是儿女成群，一辈子过来了？”

“是啊是啊，这些年轻人就是那婚姻当儿戏。没孩子的还好，有孩子的……唉，上次我隔壁那小两口闹离婚，都不要小孩，那小孩可怜的，就在门外蹲了一夜。”

“你那还算好的。”又有人插口，“上次我们小区，两90后小夫妻，谈三月就结婚了，结果结婚一个月就掰了，闹离婚，小丫头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去引产。”

“你那还知道孩子父亲是谁，我妹家的姑娘，那才叫一个不像话。就那什么……对对对，酒吧……，我妹家的那姑娘，最喜欢上那什么酒吧去玩，整天彻夜不归的。后来没多久，唉，怀上了，全家搁一起审问孩子是谁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怎么着？”

“那姑娘哭着说自己也不知道孩子是谁，可人家还坚持说非生不可！”

“作孽哟作孽！”

众人聊的长吁短叹，文秀的脸则涨成了猪肝色。韩奶奶拉了拉文秀，问道：“秀啊，你家闺女怎么离的婚啊？”

文秀牵强的笑着解释，“嗨，感情不合了呗。”

“感情不合？不会是出轨吧？”边上，又有人插嘴了，“秀，没事，说说听听。这些年离婚太多了，大家什么没见过啊？就我们那小区，有一对夫妻，老公老婆双双出轨，整天把孩子丢家里不闻不问的，那小孩真可怜。”

文秀摇头否认，“没有的事，她们就是感情不好，过不下去就离婚了。”

“是吗？”

“那不然……”

“秀，那天我儿子结婚的时候，我可听别人闲聊说，你家女儿好像跟我大儿子的那秘书在抢一个男人？我听说我儿子那秘书和你家女儿还是好朋友，结果为了男人闹掰了。我还听说，是你女儿先说要把人介绍给我儿子的秘书，结果你女儿却跟那人搞在了一起。”

文秀，“……”

“秀啊，不能吧？你女儿能干这事啊？”韩奶奶狐疑的看了眼文秀，又转头看着尤奶奶，“老尤，你瞎编的吧？秀家的闺女我见过，不像那种人啊！会不会是你儿子那什么秘书要抢人家老公啊！”

“怎么可能！”韩奶奶一句话，尤奶奶白眼一翻，“要是真是秀那女婿，用抢吗？那年他们结婚，我又不是没见过，又不是好东西。听说啊，抢的这个男人，条件那可好呢。”

边上有人打趣，“哈，条件再好，有你家儿子条件好吗？你这样说别人，忘记那时候你小儿子老给人秀家女儿写情书的事了？”

话音落，尤奶奶的尾巴翘的更高了，“那自然比不上我儿子了，我大儿子可是堂堂乐客居的总经理，小儿子也是IT界精英，年薪……”

“四十万！”众人异口同声，替尤奶奶说了出来。

尤奶奶高高的翘起了下巴，斜视着文秀，眼中带着一丝轻蔑。

那眼神，看的文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妞妞也感觉到那人眼中的嘲弄，紧紧的抓住了文秀的手，“外婆，我们回家好不好？”

“别走啊，今天的舞还没跳呢！”尤奶奶显然是还没看够文秀的笑话，急忙出口挽留，一把拽住了文秀的手腕。

岂料，妞妞突然扬起了小手，狠狠的朝着尤奶奶伸去，用了吃奶的力气推她，“你松开我外婆，你个坏女人！”

“小丫头说谁呢？”

“你坏蛋，你说我妈妈坏话！我讨厌你！”妞妞拿小手指着尤奶奶，小脸上的厌恶一览无余。

尤奶奶的脸上挂不住了，怒道：“秀啊，你看你家这外孙女，真不像话，小小年纪那么不懂事，长大了别像你家女儿那样……”

“我家女儿怎么样，自有家人会管，还不劳您操心劳神。”早看见了这边围拢的人群，王泰赶了回来，不客气的打断了尤奶奶的话，“我女儿是过的差了点，但是您儿子也不见得比我家儿子出息。”

“我儿子怎么就不比你家儿子了？”尤奶奶一听急了，长牙舞爪的挥着手臂，那样子就好像想上前跟王泰干架一样。

“你小儿子是IT界精英是不错，但是却是我女儿先甩的你小儿子。而我家的大儿子，在国家航天所工作，摒弃年薪不年薪一说，档次就比你儿子高上不下几层。你大儿子的乐客居，早期办的确实是红红火火，但是您老人家估计是年事太高了，也没去了解了解这几年经济下滑，你那儿子酒店早没那么好做啦。对比我小儿子，海军大校，那可是师级军官，你那个体户比的了吗？你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你真也不嫌丢人！”

“你！”尤奶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脸都开始发紫了。她拉着一张老脸扯着嗓门道，“听听，多好的家世多好的教育啊，可是儿子教的再好，女儿也是个不检点的东西。感情不好离婚？呵呵，笑死人了，现在年轻人离婚，有几个是因为感情好离婚的？是不是背着男人找……”

“要你说我妈妈，要你说我妈妈！”尤奶奶越说越过分，妞妞突然跑到公园花坛边捡起几个鹅卵石，狠狠的朝着尤奶奶身上砸去。

一下，正中尤奶奶侧脸。所幸的是小孩子力道不大，没砸出血来。只不过这下也吓坏了尤奶奶，她将脸一捂，嚎了起来，“夭寿啦，砸出血来了，疼疼疼！”

“大惊小怪的，就你那脸皮，砸两下不碍事。”王泰注意到鹅卵石只是擦着尤奶奶的脸皮而过，一把将妞妞抱了起来，战斗力飙飙的往上长，“你这脸皮，打小就厚。老脸老脸，老了就更厚了，跟个城墙似的，丁字看都看不透，怕什么东西砸啊！”

“王老头，你敢骂我，看我今天我不撕了你！”这恩怨一提，起码要追溯到几位老人的年轻时候。明争暗斗了一辈子，此刻全然爆发了。尤奶奶往上一冲，撩起衣袖准备干架。

自然，年轻时的公务员，到老了也不含糊。同样将袖子一撩，迎着尤奶奶准备活动活动筋骨。

边上的人看着不对劲，分成两拨将两人分开，各自劝架。文秀好脾气，也拉着王泰柔声劝他，这一把年纪的，别再惹事了，还当自己年轻呢？

“老东西，我跟你没完！”眼见被拉出了一段距离，尤奶奶挣扎的更加激烈，“自己家女儿做出的好事，还不让人说了？和你家文秀年轻时一个样子，不检点！”

“啊呸！文秀年轻时，比你漂亮贤淑，比你招人喜欢多了。就你那样子，要不是秀不喜欢你家那三光光，轮到你嫁给他！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镜子，你连秀的一半都学不来！”一扯年轻时候，王泰的话不客气的骂开了。

“行了行了，不说了，那么大年纪丢不丢人啊？”拉架的声音伴着两老人吵架的声音传来，转眼将两人都拉远，声音也小了下来。

忽然，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年轻女人从林荫深处而来，双手搀住了尤奶奶的手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