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步步为营

耸入云端的阶梯，直达的天际的通天之路。平淡而没有异象，同样能够给人带来的难以言表的压力。

不论通天之路上有什么危险，仅仅作为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就足以让人心生畏。

另一端，韩浩洋先动身，拉过了陈岩的眼球。

他听不到韩浩洋说什么，却能够清楚地看到，韩浩洋在踏上第一层阶梯时身形明显的晃动。韩浩洋万年冰山的脸上愈加阴沉，紧张和凝重表露无疑。

陈岩想通过小屁孩和韩浩洋多了解一些关于通天之路的事情，可韩浩洋听不到他讲话，他也不知道韩浩洋在说什么。

小屁孩似乎是受到九界神塔的限制，在通天之路上不管陈岩怎样呼喊，都有如石沉大海。小屁孩没有任何回应。

“踏上去，可就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

陈岩毅然迈步，来都来了，要是连通天之路还没有踏上去就退缩可不是他的风格。陈岩向来把小命放在第一位，可如今的情况容不得他退却。

才第一步，通天之路就用实际行动告诉陈岩，这条路不是谁都能走的。

诡变的重力，在陈岩的脚底接触到第一层台阶的时候出现。有如万山压身，让陈岩举步维艰，只差一点就直接扑倒在台阶上。

这重力来的突然，来的毫无预兆。

恍惚间陈岩仿佛回到了闯荡混沌路的时候，不过又有不同，混沌路的压力源自前方和左右两方，通天之路的威压是直接从天而降，如天罚之手降苍穹，镇压一切通天之路上的生灵。

汗水从毛孔里挤出来，双腿在发颤中艰难登上第一层台阶。

陈岩不由回想起方才韩浩洋的反应，估计韩浩洋心中的震撼也和陈岩一般无二。

“就当是负重远行，就这么点高度，要是走不完你们还真当小爷是吃素的！”

陈岩坚韧，小心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旦踩空就真的和石老大一样掉下去了。他现在还没有走远，掉下去也不会受到多少伤害。可如此一来，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一路上，韩浩洋都走在陈岩前面。就论意志这种智能系统无法测量的数据来说，军人世家出生的韩浩洋应当远超陈岩。所以就算背负苍山，韩浩洋也能在坚韧中稳定前进。

两人前后还没有走出百层台阶，陈岩就看到韩浩洋的身体摇摇欲坠。而此时韩浩洋登上的台阶，恐怕还不足整条通天之路的百分之一。

每登上一层台阶，不知从何而来的重力威压都要加重三分，也难怪韩浩洋这么快就承受不住。他本就是敏捷特长者，没有陈岩一样的奇遇。在力量和韧性上都要比陈岩逊色三分，自然不比陈岩的承受能力。

就在这时，陈岩想要惊呼，却为时已晚。

韩浩洋疯狂了，发挥出他的敏捷特长一路横冲直撞，朝通天之路的尽头飞奔。

“靠，疯了！现在掉下去什么都白费了！”

可惜通天之路彼此隔绝，陈岩的话无法穿透无形的隔膜进入韩浩洋耳中。

闯通天之路失败，如果掉下去侥幸不死的话，境界重新退回极限黑铁战士。除了像石老大一样惊才绝艳之辈，其他人恐怕都难以第二次踏入完美之境。

闯过二三十层台阶，韩浩洋的速度一滞。一只脚踏上上层台阶的时候，整个人被重力压垮，趴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幸亏韩浩洋安然无恙，至少陈岩能够看到他还在保持呼吸。

陈岩叹息，韩浩洋有些操之过急了。这一下虽然成功活下来，还冲出了将近三十层台阶。可惜韩浩洋恐怕受到不小的伤害，再想往前走会比刚才更加困难。

入夜，前后经历了四五个小时，陈岩终于成功踏上第九十九层台阶。白天让韩浩洋无法冷静，疯狂冲刺的台阶，恰好是这之上的第一百层台阶。

在踏上第一百层台阶之前，陈岩是犹豫了一会儿。百层台阶，加上韩浩洋先前反常的不冷静，种种迹象都像陈岩表明，即将踏上的第一百层台阶恐怕不简单。

“咚”

果然，陈岩双腿一软，跪倒在第一百层台阶上。

从第一层到第九十九层，陈岩身上那股无形重压一路增强。虽说是在增强，却还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然而第一百层却大大出乎陈岩的意料，重力压力往上足足翻出一倍。哪怕陈岩早就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应对第一百层的异变仍旧承受不住。

“开什么玩笑！小爷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脆皮！”

在第一层台阶的时候，陈岩就早有发现，九转散力无法抵消无形重压。要登上通天之路，只能够依靠自身体魄。

陈岩咬咬牙，双手撑在台阶上缓缓直起腰板，松出一口粗气。

更高一些的地方，韩浩洋从白天开始就一直趴在台阶上，至今无法恢复。呼吸时身体微弱的起伏，是陈岩唯一能够确定他还活着的信号。

有韩浩洋做前车之鉴，即使重压倍增陈岩亦不敢轻举妄动。

陈岩已然下定决心，既然通天之路步步惊心，那他就步步为营。

在陈岩看来，通天之路无非是个对试验者的考验。既然是考验，就不存在必死之境。否则试验者都死了，通天之路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只需一路稳扎稳打，通天之路的尽头指日可待。

然而，很快他就不得不开始怀疑他最初的想法。

从第一百层开始，每走上一步，重力的威压就会增强许多。前后加起来才迈出去十步，陈岩就觉得身体乏力，双腿不停打颤，随时都会和韩浩洋一样被压在台阶上。

“不能跑，现在要是跑的话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陈岩想起石老大，他在通天之路上待了足足五天的时间。五天，石老大上升的高度绝不止在这里。石老大能够承受的起，陈岩不愿输给任何人，他同样也要继续往上，至少要比石老大走得远。

现实的残酷让陈岩渐渐觉得通天之路的尽头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肩膀开始发酸，骨关节随着陈岩的一举一动作响。双手无力下垂，两腿不停颤动，像八九十的垂暮老人一样，举步维艰。

不能倒在这里！不能倒在这里！

陈岩想要呐喊，却已经没有力气喊出来。

相隔十几节台阶，陈岩抬头仰望，在台阶上躺着的那道人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陈岩握紧拳头，沙哑地说道：“先走，只要走到那里，就可以暂时休息一会儿！”

有目标和没目标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有了目标，他知道应该去往何方。即使只有一个方向，他也能走的比别人远。

韩浩洋所在的第一百二十八层，成为陈岩的第一个目标。是陈岩继续往前走去的动力，是督促着，不让陈岩停下脚步的动力。

此时他距离第一百二十八层，仅仅相距十层台阶。

偏偏就是这十层，平日里转眼就能登上的台阶，让陈岩走了足足一个小时还没有登上。

愈发沉重的压力，让陈岩止步在第一百二十七层，同韩浩洋相隔一层台阶。

“走不上去了吗？”陈岩盘坐在地一百二十七层，不甘心地长叹。

他还想继续向前，他想要登上通天之路的尽头，一堵世界镇守者的真容。就算最后无法通过完美之境的考验，死在世界镇守者的手里，至少他成功见到了世界镇守者。

沉默，一片空旷的沉默。

通天之路上除了陈岩自己的喘息，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陈岩双目充血，望着眼前没有尽头的通天之路，眼神中溢出强烈的不甘和渴望。

当渴望达到极致的时候，一股磅礴的生机从陈岩体内滋生。被无形重压压迫到疲惫不堪的全身各处如获新生，重新振奋起来。

这股生机不是源自唯一世界，而是陈岩自身对生死大道的一知半解，让他在体内活力几近干涸的时候引起生死大道的共鸣。生机如涌泉，在陈岩体内磅礴的喷发，让陈岩得以重新起身前进。

“怎么感觉压力好像变轻了？”

重新起身后，陈岩怪异地打量着自己。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变化后陈岩才肯定是这压力的问题。不过很快他就感觉到，无形中的重力同样没有变化。

可重力变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陈岩不觉得他被重力压的大脑模糊，出现错觉。

陈岩奇怪地望向韩浩洋，原来不只是他有这种感觉，韩浩洋的呼吸起伏越来越大，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正在缓慢恢复的过程。

“是熟悉！是习惯！”

熟悉是一个过程，习惯同样需要时间。

直到这时陈岩才明白，为什么石老大一再让他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所谓的步步为营正是每踏上一步都要有一个适应重力的过程，只有适应了，走出下一步的时候才不会如此艰难。

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一旦走的太快一些，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石老大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陈岩苦笑道：“这糟老头，临别的时候还不忘记摆小爷一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直接说明白不就好了，非要跟小爷玩这些弯弯绕！”

踏上第一百二十八层，陈岩没有立刻迈出下一步。有了先前的教训，他非常小心，在第一百二十八层台阶上休息了足足十分钟，确认已经熟悉了那股压力才继续向前走去。

当踏上第一百三十层的时候，陈岩回头看到刚刚苏醒过来的韩浩洋道：“步步为营，小爷在前面等着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