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手术做完的时候，琳达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老年人的相貌。虽然当初亨利说激素造成的皮肤形状改变，是没法手术的，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就是病人在手术期间大量使用各种药物，身体代谢很快，所以消耗很大，一下子就把残留在皮肤里面的激素全部排空了。

琳达现在已经拥有了皱皱的皮肤，还有发灰的双手。她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时候，感觉已经换了一个人。特别是下巴、额头，没有了硅胶的负担，感觉好像如释重负。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表情了，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事情了。

小亨利见到琳达的新形象，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抱住她，说“这才是我妈妈。”因为小时候的妈妈就是原来那个样子，结果越来越整容，越来越逆生长，甚至看上去年纪比他还要小。他不接受这样的妈妈，一方面除了她当初为人比较苛刻以外，还有就是她的样子。而她又是画了大多数的钱在整容上面，所以才亏待了现在的他。

见到妈妈和爸爸的样子相似，年龄相仿，小亨利幸福地笑了。

段书淳和露丝纷纷过来探望，琳达身上的疤痕，如果不用手去摸基本上感觉不到。她们不得不佩服亨利的医术。琳达挺着自己皱纹的脸，对露丝说：“对不起啊，老师，我以后可能不能参加你的模特队了。”

露丝有点生气，大叫：“开玩笑！你不知道吗？当初我们都想好了你会变成这个样子，甚至我们已经给你设计好了服装了。”

“服装？”琳达不相信。

“是啊，你，还有舒老师，我们决定了要做一场中老年人的时装秀。不过我这么说你不要介意。我是感觉你突然说要去掉所有整容的效果，恢复自然的年龄，所以才叫你老年人。”露丝可以说是善解人意。

不过琳达早就看透了，说：“舒老师，你不用这么客气。实话说吧，你这样就是帮我。要是你说我年轻我什么的，反而我会不高兴呢！”

然后，露丝从包里拿出几套所谓的老年人的衣服。老年装以深色的布料为主，布料采用舒适的棉质，没有那些时装周的年轻模特儿穿的那种丝光闪耀的感觉。穿上的时候，感觉就是在家做家务很适合的款式，而且很舒服，不需要和从前那样昂首挺胸收腹什么的。那些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段书淳看了，也觉得很好，但是估计这样的款式不太适合她来穿。她就没有吱声了。不过这回露丝不高兴了。她说：“去去去，看我们老年人的服装干什么呢？你做你的年轻服装去！”

段书淳知道她是开玩笑，所以没有答应。不过她还是真的对这些老年人的服装很感兴趣。因为她从小就生活在胡款款和段绘宁的压迫之下。她不止一次地诅咒过她们，要她们变老，变得很难看。可是后来她想明白了，好像变老是人人都不可避免要出现的事情。况且年轻跟年老谁好看，也是见仁见智的老年人的皱纹，是岁月沉淀的痕迹，是少年人永远学不来的。

朝阳有朝阳的魅力，夕阳也有夕阳的醇厚。段书淳看到她们毫不避讳自己的年龄，大张旗鼓地做起了老年人的服装，也想到自己将来应该怎么样。可是这个将来好像有点难想。

琳达换上样装就不想脱了，问露丝说：“这是舒老师做的吗？怎么不请舒老师也来参加？”

露丝笑笑说：“当然啦，这里的设计师，除了段书淳和舒老师，就没有国际级的啦。你看段书淳刚才好奇的样子，哪一点像是她自己设计的呢？”

琳达对段书淳做了一个鬼脸，说：“哈哈，你的破绽终于出来了吧？”

不过段书淳好像有点事情一样，纠结了半天，才问露丝：“我的继母，胡款款，也很喜欢表演，那个老年人的服装秀，你能让她试试吗？”

“好啊好啊！”露丝爽快地答应了。一方面是为了给段书淳这个面子，另一方面，因为老年时装，这个主题有点敏感，即使是在开明的法国，也很多不服老的妇女。虽然说年龄和工作信仰等属于个人隐私不可以随便询问。但是在法国，很多女士拒绝回答年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段书淳倒是希望自己能老一点儿。当初她见到姜媛，还有到单璟谋公司里面工作的时候，人家都说她不到18岁，甚至不信任她。就是中国人所说的“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不过她是女孩子，但是人们的心情是一样的。那个时候，她甚至找了黑色的BB霜，把自己的皮肤弄成古铜色，这样别人看起来觉得她好像比较沧桑。

可是年龄是天生的，谁也没法改变。段书淳今天看到她们制作的老年服装，感觉到的，不是那种已经不年轻还要卖萌的纠结，更加不是倚老卖老的极端，而是非常友好的，想要表现自己的年龄特点的一系列的服饰。

段书淳看了半天，然后开始找茬了，问露丝“怎么舒老师设计了这样的服装，不用经过我就已经裁剪出来了？你们到底在哪里做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露丝说：“这个要问你的舒老师咯。她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给琳达一个惊喜。所以呢，她根本就没有找什么裁缝，而是自己一针一线地缝制的。”

“什么？自己缝制的？”琳达看看自己的衣袖，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针脚，非常地工整，而且线头什么的都弄得干干净净。这把年纪，她要看本书都要戴上眼镜，而且戴久了就头晕。不知道舒敏君是怎么做到的。

她竟然想到“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样的古诗出来。那是古代人赞美伟大的母亲的诗句，而她不是她的母亲，只是朋友，却展现了一颗慈母般宽大的心胸。

“谢谢，替我谢谢舒老师。这套衣服可以给我吗？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琳达感动地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