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领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只是这位客人稍微有些古怪，是一只黑色的鸟。

当然没有人会把这只嘴角挂着奇怪花纹的鸟当成乌鸦看待，连老公爵都无法想象，恶魔组织黎明的首领居然是这样一幅古怪的模样。

九先生来到这里只是个意外。

黄昏的恶魔在收集元素之心，已知的六种元素之心仅剩下水龙之心和黑龙之心两种。荒原上有里德一行负责，同时还有两大王国的士兵作为协助，而蓝龙因为栖息与外海所以没有什么对策。

于是黎明只能派遣擅长飞行侦查的恶魔前来协助，作为一只鸟...作为黎明的领导者，九先生主动承担起了这项任务。

黎明的人手并不富裕，除了在南方荒原参与搜寻行动的那几位外，还要协助北方王国防范来自兽人王国的袭击，也幸亏前段时间兽人战争的胜利让对方暂时无法发动大规模的袭击，黎明才有空闲的人手调集到外海一线戒备。

“那么暂时由我来主持这次交流...”

作为主人的老莱特公爵当仁不让的承担起了主人的责任，只是与会的成员太复杂，连他自己都有点怪异的感觉。

自家王国的公主，自己家的笨蛋孙女，异世界的来客，自称恶魔之王的娃娃和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打扮成女仆模样的森林女神，现在又多了一只来自黎明的鸟和喜欢听故事的黑龙，老公爵忽然觉得自家的领地变成了怪异人士的集会场所，这种感觉确实算不上美好。

因为有黑龙吼吧的参与，这场集会是在室外举办的，周围摆满了黑龙大人喜欢的食物，甚至连那种超大号的烤架都提前预备了，感觉有些像野外聚餐，厨师自然是李立与对烹饪产生兴趣的黑龙大人。

人类的食物相比荒原上那些肉质粗糙的家伙自然要精细了许多，只是分量太少，搞的吼吧最近正在认真考虑李立曾经提出过的建议，巨龙是不是真能依靠魔力变化缩小体型，至少李立家那只叫小美的红色巨龙就能做到，甚至能够变成人类的模样抱着猪蹄大啃特啃，让体型巨大的吼吧说不出的羡慕。

至于室外的集会会不会泄露出一些重要的消息，这点其实并不需要太过担心。有两大王者外带黎明的首领坐镇，加上那边还有一头智慧巨龙，这样都能潜入进来那也不用再多做无用功了。

首先讨论的自然是罗布斯领的问题，那里距离公爵领最近，是莱特公爵最关注的事情。

“就目前看来，短时间内或许会有新的动乱发生。”

罗布斯领已经陷入了混乱的边缘。这是由公主科洛蒂亚带回来的情报。

经过仔细的分析和判断，老公爵同样认为南方教廷做出了非常危险的选择。如果他们把目标定在荒原，或许贵族议会会因为利益的选择默许他们在某种程度内的自主行动。但是如果是在罗布斯领，那已经是牵扯到贵族们根本利益上的内容了，再怎么想也不可能获得许可。

但是问题是...罗布斯大公爵居然同意了。

这是件非常怪异的事情。以莱特公爵对老对手的了解，罗布斯大公爵绝不可能做出这种示弱般的举动，哪怕领地的现状十分糟糕。

这是一个足以颠覆王国现状的决定，除非打算将一切打破重来，否则这样的决定必然会引起南方王国的分崩离析，作为王国排行前三的大贵族，罗布斯大公爵在议会中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只要将议案的内容拖住，沉不住气的贵族们势必会采取独立的行动，那时候影响的就不只是几个领地了。

“所以那个叫罗布斯的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的决定？”

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一只鸟的口中说出总觉得有些怪异，但是内容却一针见血，只有搞清楚那位大公爵的意图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破窗效应？”

接口的是林可儿，她对九先生十分有兴趣，据说是以前曾经想过养鹩哥什么的，那看待宠物的眼神让九先生十分不适应，不过他并没有提出抗议。

夜之女神的威名不比自由恶魔莉莉差多少，而且最关键的是，那种可以封锁恶魔行动的魔法已经经由猎犬的途径传递到了九先生这里。对于这种认知意以外的魔法黎明的恶魔们毫无头绪，但倒在其下的黄昏恶魔已然不是少数，九先生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与其发生冲突。

“类似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伙计，你们俩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吧。”

“差不多就行，你不要捣乱。”

自家女友的用辞太高端，李立担心其他人听不懂所以刻意做了翻译，只是内容上稍微有些偏差，被自家的恶魔搭档抓住了痛脚。

林可儿说的破窗效应是一种心理学上的概念，大概是指不良的社会现象会引来人们的模仿，用在这里不一定合适。在李立看来与教廷合作似乎是一种自暴自弃的表现，因为他看不出对罗布斯领有什么本质上的帮助。

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大公爵领可以依靠教廷摆脱罗伯带来的阴影，但是他们同样把自己推到的其他贵族的对立面上，至于结果是否得不偿失就不是李立能够判断的了，南方贵族的脑筋回路比较清奇，哪怕已经适应这里生活的李立也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或许只是临时性的策略，从罗布斯家继承人的反应看来，他们似乎并不是坚定的站在教廷一方。”

科洛特仔细回忆了库克与大主教的表现，两者间的关系有些古怪，并没有什么亲密无间的感觉，反而像是持有着敌对立场却不得不共同行动的感觉。

库克出身于钢铁骑士团，对教廷的圣殿骑士团不太感冒这点已经考虑进去了，但是大公爵派遣一个与教廷不对付的继承人协助他们行动，这个决定本事就透露着古怪的味道。

科洛特能够察觉到这一点，那些天天只会琢磨的南方贵族同样也会察觉到这一点，因此也会有“大公爵是否被教廷胁迫”这样的猜测传出。

“所以目前无法确定罗布斯家的立场，只是从眼前的情况看来，旧教廷与南方贵族间的矛盾爆发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老公爵喜欢用旧式的称呼来表现对教廷的轻蔑，他是坚定的王权支持者，对这种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团体十分不满。

“就是说这个领地的行动已经影响都了我们在南方荒原的布局？”

九先生也理解了问题的所在。

南方荒原的行动计划是由里德来制定，其根本目的是牵制甚至消灭黄昏属下的黑暗生物，以避免在关键时刻被这些不起眼的小家伙干扰而导致功败垂成。黎明深知这些从属势力的作用，他们在与北方王国的合作中积累了不少经验。恶魔并非强大而不可战胜，只要找到弱点，哪怕是人类也能够对其造成致命的威胁，而恶魔的弱点没有比身为恶魔的同胞更加清楚了。

“目前荒原上的行动已经被迫中止了，教廷与南方王国在荒原上行动迟缓，里德也不敢贸然深入，从目前看来，除非教廷让步，将关注的地方重新放回荒原，否则我们只剩下撤退这一个选择。”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在食物来源稀缺的荒原上，如果不能保持既定的速度，补给方面的压力就会持续提升，最终拖垮整支远征军。

以利贝尔特与北方王国的联军为例，去除沿途驻扎的兵力，在荒原上依然能够保持近万规模的人员行动，加上轮换以及中途运送时的损耗，最终能够送至最前线的部分十不存一，万人规模的行动却要消耗十万人规模的后勤补给，哪怕富裕如利贝尔特也很难承受。

至于荒原上的野蛮人，虽然他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但是以这个数量规模看来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即是说会演变成突入袭击的作战方式吗？”

九先生看了看在那边与卡伊忙的不亦乐乎的黑龙，如果模仿黄昏的方式以巨龙为行动手段，这种战术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钻入敌方的地盘胜算无疑会降低许多。

黎明对南方王国或者荒原的局势并不关心，他们只在意是否能够战胜自己的老对手。魔界之门的影响是相互的，并不存在对哪一方更加有力的情况。作为与黄昏对抗的恶魔组织，黎明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只是变化来的太突然，战场从北方的荒原转移到了南方的方舟祭坛，让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准备而已。

“虽然这与我们的约定有些偏差，但是我们恶魔侦探团愿意继续与贵方合作完成我们的使命。”

那边的李立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科洛特只能叹了一口气抛却了放弃的念头，不然自家的笨蛋团长很可能会带着他的那位神奇女友一头扎进荒原里，那里有他们回家的路。与其这样还不如继续坚持下去，反正自己这个公主早已变成了团里的小秘书。

“万分感谢，我们会牢记这份友情，无论北方王国与利贝尔特的关系最终走向何方，吾等黎明都不会站在利贝尔特的对立方。”

这差不多可以看做是一个和平承诺。北方王国与利贝尔特间的摩擦不断，双方既有合作也有对抗，而恶魔组织黎明对北方王国的影响很深，尤其是在军事方面，所以如果他们坚决反对，哪怕是英雄王也会顾及一下后果。

“谨此代表利贝尔特向您表示感谢。。”

科洛特在两个身份间切换自如，黎明能为侦探团做的事情很少，包括方舟计划在内都属于可有可无的回报。即使不知道完整的计划，李立依然可以经由盖亚的帮助强行打开世界的通道，只是有稳妥的方式为啥还要冒险？

李立可不想再去未知的世界转一圈当旅游。

“罗布斯领内的猎犬们会严格遵守命令，不会参与到教廷与南方贵族的纠纷中。但是考虑到末日教徒在其中的作用，被波及的可能性很高，因此我建议让他们撤回，在莱特领的边境地区待命，我们会为他们提供协助。”

老公爵与猎犬们相对熟悉一些，在针对罗布斯大公爵领的行动中，双方经常互换消息并为彼此提供协助，在罗布斯领即将陷入混乱的时刻，任何第三方势力都应该保持谨慎避免被卷入，所以老公爵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让罗基去决定吧，荒原上的行动已经陷入了僵局，他留在那里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九先生觉得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和黄昏无关的事情他并不在意。

科洛特想了想，吩咐身边的侍卫长用飞行信使将凯撒一并召回，毕竟莱特领要面临的冲击无法预计，这时候让凯撒在荒原闲逛也没有什么意义。至于丽萨则让她随精灵与暗夜精灵们一起返回就好，没有她居中协调，那些精灵们不一定会执行人类的命令。

“那么余下的问题就是那些石像鬼...”

接下来的问题已经与南方王国无关了，人类方面的事情应该由人类去解决，所以恶魔的事件自然要与恶魔商量。

“如果我没有记错，石像鬼应该是从魔中较为低等的一种，有可能大量创造吗？”

科洛特知道，恶魔中有一些具备创造从者的能力，血肉、骨骼、尸体，凡是能够利用上的材料都可以加以应用，亡灵魔法在某一角度上也可以看做是创造从者的一种方式，巴尔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拥有智慧和灵魂的从者，而且有自我意识，自称创造之王的巴尔确实有这样的资格。

“无论聚集再多也不过是石头的集合体，通常情况下不会这样浪费魔力，凝聚魔力之源同样麻烦无比。”

九先生摇头的模样十分有趣，但也正面回应了科洛特的问题。石像鬼是黎明都不会使用的从者，智力低下行动缓慢，除了强大的恢复力和飞行能力外几乎一无是处，而飞行生物通常会作为侦查使用，像石像鬼这种发现敌人就一脑袋装上去的蠢货几乎毫无用处。

“我们在龙谷时遭遇了数量庞大的石像鬼，这次袭击事件也与石像鬼有关联，大圣堂的光明之心失窃据说也是由一头石像鬼做的，我们有些怀疑，缺乏智慧的石像鬼是否能够完成这种复杂而精密的作业。”

科洛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当石像鬼不断重复出现时，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忽然涌上心头，传说中的强大敌人忽然变成了石像鬼，这种落差的感觉十分怪异。

“人类的公主，你在意的是什么？”

九先生显然没有抓住重点，在他看来从者是石像鬼也好双头犬也罢，强大的恶魔总会创造出强大的从者，杂鱼的数量虽然多，但是还不至于引起他们的重视。

“我的意思是，我们或许弄错了方向，一直以来与我们交手的可能并不是黄昏的恶魔，而是某些更加弱小的家伙，比如人类。这样一来就不得不重新审视末日教派的力量，以及他们能够对罗布斯领产生的影响。所以在荒原行动受挫的现在，是否应该把注意力再次转向这些危险的‘同胞’身上。”

直到刚才一直围绕着荒原和南方王国展开的话题终于转换了目标，开始向不同的方向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