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顾西野满脸不耐烦，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语调不由拔高了几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一点都清楚吗？”

原本因为心里对她有所愧疚，因此对她他总是小心翼翼的。

他本不想说什么重话伤她。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只当她是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而她的心里居然想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居然还怂恿自己一起临阵脱逃！

身为军人，其他的他都可以原谅，唯有这件事情……

“顾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只是喜欢你，爱你……”叶姿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顾西野突然间变了脸，她心里又急又怒 ，飞快的转动脑子寻思着要怎么样才能安抚住他。

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狠狠地咬舌头一口，顿时疼的眼泪都蹦出来了：“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英雄，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我一直幻想着有一天你能骑着白马来接我……”

“你……”顾西野有些恼怒，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来她居然怂恿自己临阵脱逃，而且居然还有欺诈众人的念头，理智告诉他应该毫不犹豫的推开她的，可是她有提到了她的父母，顾西野再绝情也下不去那个手。

而这微小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叶姿彤的眼睛：“自从爸爸牺牲了之后一直是你默默地支持我，让我能吃饱穿暖，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我知道喜欢你是不对的，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叶姿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简直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作为当事人的顾西野自然也……

虽然恼怒她刚才的那番话，可是她一而再的提起她的父亲，那些尘封的过去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当年的种种，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可是谁知道居然越来越清晰了。

“小叶，你听我说……”顾西野一次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或许，有些事情是该好好地说清楚了。

毕竟，一直逃避了这么多年，再继续逃避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年，你父亲的牺牲是我的失误导致的。”顾西野的声音低沉而僵硬，每一个字都像是有千斤重，短短几个字他已经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好像经历了无比的痛苦和磨难一般。

“顾大哥，这事儿怨不得你，我从来没有怪你，爸爸也不会怪你的。”叶姿彤没想到顾西野居然会主动给自己说起这个事情，顿时着急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叶姿彤不傻，相反的她还很聪明。

顾西野这一开口她就敏锐的意识到事情有些失控了。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在顾西野这里自己唯一的倚仗就是他心里的愧疚。

只要他一天不开口，这事儿一天不说穿，他的心里就多愧疚一天，对她来说只要他的心里还存着愧疚，自己就能想到办法接着他心里的愧疚得到更多自己想要的。但是，如果让他说出来了，那他心里的愧疚不说全部都没有了，至少也会消失很多。毕竟，那都是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而了，他还能记到现在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当年他初出茅庐还是个毛头小伙子，经历的还太少了，所以遇到一些事情就会放在心里。

如果是放在现在，他经历了无数的事情之后，那些事情就真的不足一提了。

“顾大哥，你千万不要乱想，我爸爸是为了他的热爱的事业牺牲的，与你无关。”叶姿彤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所有的发展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切都是按照她预想设想好的发展。

虽然说往往最后的结局不如人意，但好歹都在她的预料当中。

可是顾西野突然开口跟自己提起当年的事情，这完全都不在她的预料中。

“不，确实是我的原因。”顾西野一脸沉重的摇头：“那是我第一次独自担当总指挥，那时候还年轻，总觉得天是老大我就是老二，心高气傲的，根本就没有把敌人看在眼里。”

顾西野说着一脸痛苦的苦笑。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可以说他是在各种表扬和盛赞中长大的，因为这样不管做任何事情他都是努力的做到最好，做到极致，毕竟自己可是和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呀，自己怎么能不比其他人好呢？而且不止要好，还要好很多。

也就是因为这样，也造成了他独断独行的个性。

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只相信自己是最好的，至于其他人的意见，他甚至听都不会听，更不要说照做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老天眷顾还是怎么的，虽然他身上有种种毛病，但一路走下来他走的也还算顺利。

一直到那件事情，他才彻底的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

很多人都跟他说能够早早的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和缺点是一件好事，哪怕他的父母也都是这样跟他说的，至于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而丧命的战友他们仿佛是早就约好了一样，都是绝口不提。

其实他的心里很清楚，他们不提是不想自己难过，也算是为了自己好。

可是偏偏就是他们越是不提，他心里就越是难受。

更要命的是，如果他们说起，他虽然会难受，但也能趁机跟他们说说，这些事情呀说出来以后心里肯定会好受得多。可是他们从来都不提起，他也不好主动提起，毕竟他们不说也是为了自己好。如此一来，这事儿就一直这样放在他的心里沉甸甸的，想要找个人说说都找不到。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事儿过去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跟别人说起。

“你父亲确实是因为我的决策失误而牺牲的。”明明事情的真相就这么简单，可是却放在顾西野的心里很多年一直都没有跟人提起过。本来他以为说出来会很难，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叶姿彤，事件的最大受害者。

但他自己都没想到，其实似乎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

“你不是时候我一直给你打钱吗？”最难的都已经说了，其他的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难了，顾西野笑笑一脸平淡的道：“真正给你打钱的人是后勤部的同志，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甚至早就忘记了还有这么回事儿。”

先前当叶姿彤说出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她误会了，没有立刻指出来是不想让她失望，怕她再次受到伤害。

但现在，看清叶姿彤对自己的那种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倾慕，而是……

好吧，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那就是太较真了。

较真这种好事情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因为较真，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他认定的，那就一定会兢兢业业的做到最好。但同时，也因为较真，他可以允许身边的人能力不够，不够聪明，但是他不允许他们在思想上有任何的不合规矩的。

如果叶姿彤只是单纯的倾慕自己，仅仅只是年轻的小姑娘对光照自己的人有好感，他自然是不愿意她受到伤害的，在他看来喜欢自己的人才是最应该尊重的，一个男人如果连对自己有好感的人都能毫不犹豫的伤害，那简直就是个渣男。

可是，如果她的喜欢带上了别的色彩那就不一样了。

就像叶姿彤这样，她如果只是单纯的对自己有些喜欢那他自然没什么说的，可是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她心里居然存折让自己诈死临阵脱逃的念头，最让他没有办法接受的是她居然连以后怎么再回顾家，怎么洗脱临阵脱逃的罪都想好了……

他是个军人，习惯了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遇到这种人，他是打心底里怕。

那一瞬间，叶姿彤给她的感觉是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既然已经开口了，那就干脆一些，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的好：“你是不是还想说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我的津贴？”

“不错，我所有的津贴和补助都给你了。”这一点顾西野也不否认：“但是，对我顾西野来说，你觉得我会缺那点钱？”

顾西野说着，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是的，他顾西野怎么可能缺那点钱呢？

他是谁？他可是顾西野呀，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他怎么可能在意那点钱呢？

“你……”叶姿彤脸色煞白，仓惶的后退两步。

说实话，这种可能她早就预料到了。

也知道对顾西野来说，那点钱真的不算什么，可是自己知道和他亲口说出来完全都不一样。

“虽然国家已经发放了抚恤金，但不管怎么样你父亲的死终究还是因为我而起，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也是他最牵挂的了你，而且那时候你还未成年，我给你打钱并没有别的意思，你父亲死了别的我做不了，只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