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奚多兰今天着实是气坏了。

“多兰可汗，我来履行我的约定了，三万人，虽有不足，但也相差不多。”

“多兰可汗，您这怎么就剩了不到两万人啊，哎呀，我得跟狼王说说，让他不要嫌弃多兰可汗才好，毕竟我们面对的可是浑渠主力军的十几万人。”

“多兰可汗，您说这三万人还是暂时归我们管吧，不然他们怕是会有些不安分，而且战前换将也颇为不适，我们的时间可不多啊。”

语中带刺，又夹杂着丝丝威胁，虽然颜玦说的有些道理，而且就现在的局面而言是谁去管那三万人也都无所谓。但他奚多兰是个逐利者，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从来不干，自己的三千人白白成了别人的嫁衣他是受不了的。

“哼，凭什么？你们中原人都是这样言而无信的吗？”奚多兰冷哼一声说道。

“喂喂，你奚多兰好歹也是一个可汗，现在的局面都看不明白吗？我们是兵力远超你们，没让你这个可汗下台就已经很不错了！”提耶抱肩撇嘴说道。

其实他想说的更过分一些，甚至威胁这老头子，但来之前颜玦再三嘱咐不要惹怒奚多兰，也不要触犯他的底限。

“可汗，我前些日子的话，依旧作数，这三万人也确实来到了您的帐下，只不过如今大敌当前，我们没有什么功夫在去划分指挥权了，就按照前些日子的安排应当是最好的。”

奚多兰不是傻子，他知道颜玦是在钻约定的空子，但提耶的话是戳到了他的心口：如今是他势弱，闹太僵总归是不好的。

但战前是三万人算在他帐下。那战后呢，又该算谁的？这才是他担心的地方。

想到这里，奚多兰忽然灵光一闪：是啊，战后可就是另一番局面了，而且长狄可不止他们两个部落。

现在与他们虚与委蛇，等打赢了再说也不迟！奚多兰脑海中某个想法渐渐成型。

“那你至少要把我的三千人还回来，最熟悉他们的依旧是我。这个，没什么问题吧？”奚多兰有些凹陷的眼眶撇向自己肩膀上的红雕，语气有些发冷。

颇有不同意就要干架的意思。

“这是自然，稍后汗拓会主动来找您的。”颜玦点头答应了一句后赞叹道：“可汗好魄力，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赢的。”

哼！届时唯一的赢家只能是我！

奚多兰眯着眼睛逗了逗自己的鹰，才开口道：“最好是这样。公子看得透彻，应该不会做什么手脚吧？”

颜玦笑着摇了摇头：“同绳之蝗，荣损一道。可汗多心了。”

“如此最好。”

原天啸看差不多谈妥了后开口道：“几日下来勇士们都累了，我们就不叨扰可汗了。”

奚多兰虽然很不喜欢颜玦，但对于原天啸他还是很佩服的，狼王之名可不止外人知道的那么简单。

“狼王慢走。”

……

很顺利，眼下只需要考虑好怎么打赢浑渠的十几万人，帮长狄缓一口气便可。

这样伶舟慕和那个双目失明的小族长的约定也快要完成了。

但每次对上那双睁不开的眼睛，听到诺护那多坚强的声音，伶舟慕就有些不忍，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年幼、战乱、血与无助。

她扼杀了恐惧，躲过流矢、吃过腐肉，一步步爬过血坑，穿过这颠倒垂危的世界，终于凭借着活下去的信念，走到了这一天，回到了世界的身边。

自己见过多少人在人间死去，因为战争，因为权派之争，因为强弱之别，但那些孩子往往只是牺牲品，无辜的牺牲品。

曾经她想问：人间和地狱的界限究竟在哪里……也许他生活的地方只是这两处的缝隙？

呼——

长舒一口气，伶舟慕把视线转回自己手中的地图，但心中的决意更盛，不管是化解这次危及，还是那高不可攀的长溟山。

她都不能输。

好在现在她不是一个人。

“根据现在我们了解到的，浑渠主力军都大约十七万人，驻扎在此地以北二百里处；而我们长狄十一部共有九万人，除去我们和奚多兰，每部约有五千人，但他们大都两三为营，所以我们现在的弊端就是缺少连锁的协作力和整体的凝聚力。”颜玦认真分析道：“若是正面碰撞我们一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们依旧需要用些小手段。”

其实颜玦不是没想过统一军队，成为一体，先不说能不能为他所用。但奈何大部分部族都是抱着望风跑的态度，所以也指望不上，认真打的可能就只有他们还有奚多兰了。

当然他知道奚多兰是单纯为了利益。

“又是什么小手段？你可别想着忽悠浑渠，那老家伙精明着呢。”提耶说道，似是对他只会动作不上战场的事有着不小的意见。

但颜玦可没有闲着，虽然伶舟慕不让他上战场，但这几日他还是做了些什么的，比如派人扮作逃兵，把阿布杜投降的消息传到了浑渠的耳朵里。

“过几日我会派阿布杜带着他原先的兵马去找浑渠。”颜玦开口道。

提耶闻言唰的站起来说道：“你又想干什么？你这是放虎归山！上次是你运气好，阿布杜怕我们才故作投降，他就是一老狐狸，回了浑渠那最多受点罚，总不至于丢了命。十七万打九万，你真当他是傻子？”

颜玦就知道这小子一定会站出来反对自己，一个爱族的愤青热血起来是不讲道理的。

但颜玦私下早与伶舟慕商量好了：他负责诱出敌军，而伶舟慕则负责歼灭敌军。

“你觉得对一个叛逃过一次的人，浑渠还会收他吗？”颜玦慢悠悠说道。

“不仅不会，而且不论出何理由，浑渠都会派兵杀了他。”

饵料已成，接下来就看伶舟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