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睡觉的样子很美，像个安静的睡美人。只可惜，她会一直睡下去，直到李炳光从漠北把解药带回来。他伸出手，握着王莹的手，她除了嘴唇颜色呈淡紫色外，其余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妥。这就是沙蛊的恶毒之处，杀人于无形。

他坐在王莹身边，老朴坐在对面床上，徐新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沈燕还和刚才一样，肩膀靠着墙。他们一夜没睡，此时已经天亮了。沈燕提议和李炳光一同到漠北，她出于自愿，没有人会说她非得做点事不可。

老朴原本勉为其难的答应李炳光，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更不能同意了。连李炳光一个男人，要前往漠北，老朴和徐新都三番四次阻止。一个女孩子说加入，颇有嫌热闹不够大的嫌疑。

连徐新也不同意，他对沈燕说，那小子要去送死，你跟着去做什么。大连有她自己的生活圈子，好好地不享受。跑去那个地方受苦受累，光是坐火车，就要一段时间，关键的是，不一定能安全回来。徐新的反对票理由，老朴非常赞同。

“漠北你了解过吗？”老朴问沈燕。

“没有，听朋友说过，很向往。”沈燕说。完了，沈燕不了解上一代的人，他们会抓住一些我们认为是理由的地方，全力反驳，正如沈燕说的向往。

“这孩子电影还是旅行文章看多了吧！”徐新苦笑道，向往这个词，在上一代人的眼中是完全不存在的，他们那个年代，只要吃饱穿暖，平安过日子就满足了。并没有什么精神上的满足，这种创新词汇出现。

“想起来很美好，可现实总是很糟糕，你不会明白那些边境地带有多恐怖。”老朴认真说道。他去过，他当然去过，李炳光还知道，老朴在跑江湖的时候，哪个省份都去过。

“漠北只有沙漠和戈壁，天是很蓝，仅此而已，美是个错觉，觉得好看，是因为你没有了解到实地情况。那里是过境以外，没有国内的治安好，而且还属于三不管地带。”老朴希望她能考虑清楚。

“是文明之外的世界。”这句话从徐新嘴里出来，怪怪的，他竟然还懂文明是何种象征。

“都野蛮无比，你认为你有办法对付？”老朴借机又回到李炳光的问题上。

“这事，要么我去，要么你去，总得有个人去，别阻止我，除非王莹现在能醒过来，否则，我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要把解药带回来。”李炳光没有动摇，就算那边荒无人烟，还是要去，谁都不能阻拦。如他所说，要么把他杀了，要么把他打成残废，漠北他是必须要去。

“可是，沈燕也跟着你呐。”徐新关切地问，看样子，他比老朴还紧张沈燕。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如此关心女孩子，在李炳光的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我是成年人了，徐哥，我知道自己在干嘛，户外运动是我的爱好，你们也知道，东南西北，无论哪里都向往，即便没和你们一起去，以后也会找时间自己去。”沈燕不紧不慢地说着，眼看徐新和老朴都没有办法。

“再说了，你们不让我跟着，我私下也能过去，你们也拿我没招，不是吗。我和李大哥一块，没准还能彼此照顾，不挺好的嘛，出门在外，有个照应互相帮助。”沈燕看了一眼李炳光，眼光里透露着决心。

“对于户外的知识，我还是懂的，正好他会有需要，总比他到了那边，被人骗的好，请向导什么的，我能帮得上忙，不会拖后腿，再说，我还欠你们一个救命之恩，我趁着这个机会就把它还上。”沈燕说话行云流水，听得李炳光甚是折服。

老朴无话可说，正如沈燕表明的立场，他们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跟着去，他们总不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不是吗，老朴，你答应过王莹，要把她哥哥从地宫里救出来，虽然我并不在意那小子什么状况，可那是她唯一的哥哥。王化严不理她，王田总不至于如此绝情。现在就两种局面，我们互相选择，要么我去四川，你去漠北，要么我去漠北，你去四川，可是四川对于我，难度会更大。”

李炳光这番话，完全是出自内心，临场发挥，他一点也没有准备。他认为自己说得不错，差点把自己都说服了。

“真要兵分两路？”徐新问。

“你以为我极力反对他，是为了什么，你都在听什么呢？”老朴为徐新的反应感到好笑。

“为了救他们兄妹两。”沈燕提醒徐新，此行的目的。她没有老朴的四川之行当成夺宝，他们到四川是为了救人，夺宝不过是额外之事。

老朴最终认命，他点头同意，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面带痛苦的看着他们。选择很艰难，李炳光心想，有得选择也总比没得选择的要好。既然漠北如此艰险，就让他去就是了。不能因为自己女朋友的缘故，把他人陷入危险之中。

于是，讨论结束，也意味着，他们兵分两路，李炳光和沈燕到漠北，寻找解药。老朴和徐新到四川，把那个自以为是的王田，从地宫里面救出来。

这一夜下来，谁都没有睡觉。谁都在为王莹这次意外，带来的“蝴蝶效应”而头痛不已。不过，解决办法已经想出来，老朴告诉李炳光，今天好好休息，他会把事情计划好，第一步到哪，坐什么车，到哪里寻求帮助，他晚点会一一告诉李炳光和沈燕。

于是，他们各自散去，老朴和徐新回到房间，也就是原先李炳光和王莹住的房间。李炳光给王莹盖上一张薄毯，他握着她的手，让他安心的是，王莹的体温没有变化，没有发热，也没有冰冷。这样很好，保持下去，他尽量在一周后，就把解药带回来。

窗外阳光明媚，李炳光坐在床上，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一切。他在发呆，不是欣赏。接着，他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淌过脸颊，有点痒。李炳光没有理会，任由它们流下，他很害怕王莹永远都不会醒来。

刚才在众人面前，他已经忍得够久了。此刻，房间里，只有王莹和他，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哭泣，并不会让他感到丢脸。李炳光不希望昨晚，是他和王莹的最后一次见面，因为他们在争吵，为了一些琐碎的事情。

幸好有老朴，他知道王莹中了什么毒，要怎么解，李炳光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要是没有老朴，李炳光或许只能坐在床上哭到眼泪流干。李炳光感到困了，眼皮变得很重，眼睛越来越难睁开，他躺倒王莹身边，抱着她，睡着了。

在梦里，李炳光和王莹，在一个花朵盛开的地方见面，不知道是哪里的郊外，他努力回忆，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里。花香味飘进他的鼻子，刺激着嗅觉。淡淡的花香，让人很放松。

王莹穿着一条纯白色连衣裙，站在花丛中，朝李炳光挥手。李炳光走过去，王莹在花丛中奔跑，一群蝴蝶受到惊动，立即从花朵上撤离。霎时间，空中漂浮着成百上千的蝴蝶，场面非常壮观。

李炳光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场景，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拿出手机，给飞舞的蝴蝶，拍几张照片。可惜的是，手机并没有在口袋里。反而，他摸到了一只蠕动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沙蛊。

李炳光被吓得随手丢过一旁，王莹不见了，凭空消失。他着急的寻找，花朵随之消失，变换而来的是沙子，慢慢地组成沙漠，天空变成灰黄色，空气中的沙尘颗粒，吸到鼻子里，非常难受。

他继续向前走，不知是眼花，还是沙子真的会动。沙子竟然会动，李炳光觉得不可思议，他蹲下来想看个究竟，却发现那些会动的并不是沙子，而是成千上万的沙蛊，在他四周蠕动。

李炳光从自己的叫喊声中醒来，擦掉头上的汗水，他看着在一旁沉睡中的王莹。敲门声响起，李炳光开门，沈燕站在外面，手上拿着两个饭盒还有一瓶水。

“该吃饭了，”她把饭盒和水递给李炳光，“刚才敲门，你没应，正叔说让你多睡一会。”

“进来聊会吗？”

“不了，你先吃饭，晚点我们会过去的。”

吃过饭，李炳光试图打起精神，他发现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压住。没多久，最先过来的是老朴，接着是徐新，最后才是沈燕。徐新脸上贴了新的止血贴，看起来有些滑稽。

“我下午的时候，向朋友咨询过大致情况。”老朴说着，拿出记事本。

“上次那个？”李炳光问，老朴提到的朋友，大概就是帮助他们查阅天溪岩的那个神秘人。老朴平时不怎么提起来，可是每到关键时刻，需要帮助时，神秘人总能给予他们帮助。

“对。”

“我见过吗？”徐新问。

“没有。”李炳光说。

“别扯些没用的，他说漠北的情况和以前差别不大。”老朴抬头看李炳光。

“是好是坏？”李炳光问。

“三不管地带，人贩子，脏乱差。”老朴用三个词语足以形容漠北当下的情况。李炳光只是点点头，没有发问，示意老朴继续。

“庆幸的是，国内这一段路都好，边境，有边防军，不会乱，所以，在国境内，不需要太担心。一旦过了过境，你们两个就要注意了。”老朴看向沈燕，“你确定要跟去吗？”

“确定，不会有改变。”沈燕坚定地说。

“沈燕，要多注意，尤其是人贩子，那些都是流窜到那里的外国逃犯，尤其针对女性，天啊，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着到那里。”老朴感叹道。只见沈燕耸耸肩，并没有当一回事。

“我们要到什么地方？”李炳光问。

“陶布格勒，在中蒙俄的交界线上，国界上算是蒙古，可是也有不少俄罗斯人，他们对边境几乎是放任不管，你要好自为之。到那里，只有靠自己，谁也别相信，谁都帮不了你。坐车的路线，我已经给你写好在记事本上，到时候，你把记事本带上就好。”老朴很沉重，就像李炳光准备要踏上战场。

“到了边境，打电话，记事本上有联系人，是以前的朋友，他有办法让你们过去，剩下的就看你们。拿到解药后，联系他就可以了。”老朴交代得清清楚楚，之后他又看了一遍记事本，生怕有事情遗漏。

“我们要找的解药是什么。”李炳光问。

“当地人把它称为‘泪液’，在陶布格勒西面沙漠的某个地方，那里曾经有两口泉眼，里面冒出来的泉水，能够治愈沙蛊的蛊毒。当年突厥人和李世民开战，曾把‘泪液’当成出征前的‘幸运之水’，上到将军，下到士兵，都会饮用一口，以获得庇护。突厥人可是把两口泉眼当作神圣来朝拜，你取水的时候，得非常注意。”

“我不想因为某些风俗习惯，让你受到攻击。我所知道的，就这么点，具体你得到当地多了解。后来刮过一场大风沙，泉眼就消失了，话虽是这么说，但沙蛊却仍旧出现，所以，我个人认为，泉眼还是存在的。”

老朴给予李炳光鼓励，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能对李炳光说什么丧气的话了。作为他的朋友，老朴当然要全力支持他，鼓励他。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徐新问。

“明天？”李炳光转过头征询沈燕的意见。

“可以。”沈燕说。

“还有，尽快拿到水，我担心王莹撑不了几天，毒素会慢慢扩散，还有，沈燕，你能找到朋友照顾她吗？如果我和徐新要到四川的话。”老朴看着沈燕。

“这个我得问问。”沈燕说。

“我可以留下来，小李一旦回来，我们立即感到四川找你。”徐新说。李炳光又一次感到大家给予的帮助。

“小李，这一路来，我们彼此照顾，明天开始，还有接下去的几天，你真的要注意，一定要安全回来。”老朴两手抓住李炳光的肩膀，他的眼眶竟然泛红。令李炳光大感意外。

“我会回来，我拿到水就立即回来。”两人互相拥抱在一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