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乐毅回了家，刚到楼下就看到高兴在家门口等着。

“乐哥。”高兴看到乐毅来了，挠了挠头，腼腆地笑了下，“好久不见。”

“怎么现在那么斯文。”乐毅抬着眉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果然跟谁在一起就像谁。”

高兴没有接话，低着头淡淡地笑了笑。

“中午吃什么？我进去把床单洗了，我们一起出去吃。”乐毅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正在倒腾，高兴直接伸手进他自己左边口袋掏出了钥匙，又从一串钥匙里抖出一把打开了门。乐毅进了门，高兴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地上，又从乐毅手里接过包，把里面的床单被套往洗衣机里倒，然后熟练地从水池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洗衣液倒好，调好模式，收拾妥当，高兴再回头看到乐毅双手抱胸正靠在玄关柜上看着自己。

“出什么事儿了？”乐毅问。

“什么出什么事儿了？”高兴反问。

“我给你钥匙让你帮我浇花，我怎么看着你这一个礼拜都住我家了。你跟左唯吵架了？”

“谁要住你家，你家里连个枕头都没。”高兴避重就轻地回答。

“嗯，是得买一个。”乐毅若有所思，“走，先陪我买枕头去。”乐毅拉过高兴就出了门。

高兴推着购物车，乐毅往里扔东西。走到纺织品货架，乐毅挑了个挺贵的枕头放进了车里。

“不用买那么好的，随便睡睡。”高兴把枕头拿了出来。

“就买这个。”乐毅接过枕头又放了进去。

“到底给谁买的？你自己又不睡枕头。”高兴说。

“备着。”乐毅笑笑，“你还没说你跟左……”

“中午在家吃火锅吧？”高兴突然说了一句。

“行，前面右转冰柜。”乐毅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问。

乐毅在调锅底，高兴在厨房里洗菜。高兴的手机在茶几上无声地亮了几次，乐毅看了是同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乐毅去喊他，他都说不用管。等手机又亮起时，乐毅接起来了，左唯的声音传了过来。

“高兴，你在哪里，有什么事先回家再说好吗？”左唯说。

乐毅调小火，拿着手机到了阳台，关上门，“我是乐毅，高兴在我这呢，吃完饭你来接他。地址你记一下……”

挂了电话乐毅又把手机放回去。高兴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了。

乐毅开大火，把丸子全倒了进去，“赶紧吃完，回家去。”

丸子在汤里上下翻滚，高兴也不去捞，光喝酒。乐毅捞了都放他碗里，“要喝酒你一个人喝，兄弟我可不陪你，我肠子伤过喝不起。”乐毅管自己吃着，“再说你拿我当兄弟了吗？遇事儿都不跟我说。”

“你也没跟我说实话呀，你这枕头……”

这时门铃响了。

“高兴，去开门。”乐毅指指大门。高兴听话地站起来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左唯，高兴一愣，随即就要关门，左唯死命抵住。乐毅从高兴背后把高兴拉开了，“干什么呢，人家是医生，你别把人手夹了。”

乐毅让左唯进了门，随即又到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左医生还没吃吧，一起。”

“谢谢。”左唯坐下了。乐毅也坐了回去。高兴直楞楞地站在桌边一声不吭。

“坐下！”乐毅说。

高兴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怒气。

“乐毅，谢谢你。事情是这样的，我母亲大前天晚上突然来了，我值夜班不在家，高兴在。她可能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高兴气走了，我怎么打电话他都不接。”左唯说，“高兴，我妈是个酒鬼，讲话胡言乱语的，你不要理她，我已经让她走了，你跟我回家好吗？”

“胡言乱语？她进门看到我就说，哟，小唯又换人了。这次的类型跟之前都不太一样嘛。”

“我之前是和别的人在一起过，但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只有和你的时候，是在下面，因为我记得那次给你缝针时，你很怕痛。”

乐毅一口粉丝差点没噎死，赶紧吐了出来，“够了啊，跑我这儿来撒狗粮来了，我可不吃，再撒狗盆都给你打翻。”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左唯说，“高兴，回家吧，回了家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乐毅越听越尴尬，直接站起来送客了。

左唯拉了拉高兴的胳膊，高兴也没再甩开，跟着就到了门口。

“高兴。”乐毅叫了他一声。

“嗯？”高兴回头。

“枕头是给小芊儿买的。”乐毅说。

“我就知道。”高兴笑着说，“你这闷骚的性子，也就腿妹子能治你。”高兴恢复了以往的神采。

“滚。”乐毅笑了。

高兴走了以后，乐毅又吃了几口，把剩下的都倒了，锅碗瓢盆全部丢进洗碗机洗着。然后把床单被套晾了，打开电脑上了游戏。

“怎么才来，下本下本。”于小芊说。

“哟，70了，可以去熔岩峡谷团本了。”乐毅看了看芊芊陌上桑的属性面板。

“我这装备能下吗？”

“装备不够，技术来凑，没事儿。”

“那去吧。”

“现在人不够，这是个20人的团本。我去世界喊喊。”乐毅看了看公会列表，只有9人在线。

“高兴人呢？”于小芊问。

“高兴刚在我这吃饭呢，现在……”乐毅脑补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高兴那性子，果然不肯屈居人下啊，真难为左医生了。乐毅想到这里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呢？”于小芊不解。

“没笑什么。鼻子痒。”乐毅说。

“你去医院好好看一看吧。”于小芊说。

“知道了。”

这时有个叫小白杨的人加了朔夜好友，朔夜同意了。

“你好，我是烈火雄心的会长。你们要找人一起下熔岩？”

“对，我们这里可以出10个人。2个治疗。”

“我这里也可以出10个人，但要等明天，可以吗？”

“可以。你们是消防员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

“烈火雄心嘛。不错的片子。”

“哈哈。战狼也很好看啊。”

“明天休息？”乐毅并不解释，转而问了一句。

“是啊，那明天9点找你们。”

“好。”

“明天9点和烈火合作下熔岩峡谷团本，我们出10个人，来的打1。”乐毅在微信群里吼了一声。

都统计妥当后，朔夜和芊芊一起去刷公会任务，刚到任务点朔夜就不动了。

“人呢？”于小芊把正在攻击朔夜的怪杀了，紧接着又一只奔过来，“别站这里，刷怪点。”

朔夜仍旧不动。又过了一会儿，乐毅说了一句：“小芊儿，我先下了，我出去一趟。”乐毅说话时鼻音很重。

“干嘛去？怎么了？又流鼻血了？”

“嗯，你别担心，没事儿，我现在去医院。”乐毅一边继续往鼻子里塞纸巾，一边答了一句。

血倒是在半路就止住了，到了医院挂号排队等了半天，诊断结果是鼻炎。乐毅说，我从来没有鼻炎啊，医生说，现在开始有了。乐毅问那能治好吗？医生摇摇头，跟他说以后冷热交替的季节自己要注意，出门戴口罩，避免冷空气刺激。

年轻的时候，熬夜、抽烟、喝酒，透支身体，无所畏惧，在奔三的最后一段儿，身体的零件开始出问题了，换不了也修不好。乐毅在药房门口排队，做完鼻腔镜后，整个脸都是麻的，他茫然地环顾四周，队伍里大都是老头老太太，他的个头儿在队伍里鹤立鸡群。他心想，等年纪再上去，又会增添各种各样新的小毛小病，自己的青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溜走的呢。读书时候总觉得日子一天天的真难熬，回头再看，少年时代不过弹指一瞬。

少年时代的乐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老去，不知光阴可贵，都没有好好地谈一场恋爱，错过了花季，又错过了雨季，就像乐毅摆在阳台里的那棵玉树，枝繁叶茂，却从不曾开花。那棵玉树，是乐毅的母亲种下的，当年只有巴掌大小，这十几年来，乐毅一直照料着它，搬家也带着，换过两次盆，现在已有半人多高。乐毅每次浇水，都要跟它说一会儿话。

乐毅把几盆花都浇了水，然后拧了毛巾把玉树的花盆外面仔细地擦干净，又用气吹耐心地吹去叶瓣上的灰尘。

“妈，我和小芊儿和好了。你要保佑我们，好好的，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我是真的，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