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剑痕既轻且浅，就像羽毛落在棉花上留下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若不是肠断愁烦躁不安，目光无意中扫到那里，很有可能就忽略了。

想到这里，他吐了口气，多少有些庆幸。

那道剑痕的出现，意味着这球皮并非坚不可摧的。至于为什么那里会留下剑痕，常断愁左思右想，终于生出了一丝明悟。

他加重力道，运起猛烈真力，金光笼罩在剑身上，一道道剑气如月牙飞镖般前仆后继地劈在那道浅浅的剑痕上。

“啪啪”声不绝于耳，一道道白浆飞溅起来，像是白浪翻腾，星星点点的水沫铺天盖地地射向四周。

这一次，那个剑痕果然拓宽了，并且加深了许多。

“有效！”常断愁目光遽然明亮起来，内心狂喜，激动地浑身颤栗。

其实道理想来也简单。这张不知名的皮，虽然极具弹性，坚韧难破。但世上没有绝打不破的障碍。再坚强的事物，也会有脆弱的时刻。柔软的表皮，虽然弹性十足，承受重压的耐性和恢复力比一般坚硬酥脆的表皮更加坚韧，但它的耐力也不是无止境的。只要给它施加足够多的力，或者用巨力直接破坏它的自身结构，那打破它就变成一件微不足道、顺理成章的小事情了。

再加上，常断愁修炼的光武武技，和燕离魂所修的鬼玄武技，正有克制之效，故而能够在这张如此结实的皮上留下痕迹，就更是合情合理了。

其实前两次常断愁化险为夷，也是多亏了光武技对鬼玄系的武技有克制之效这个特点，带来的好处。

所以这一次再度故技重施，想来也能化险为夷。

常断愁开始全力发动真力。全身上下每个真力锁，都在拼命张开，一柱一柱的真力像是江水似的，势如破竹地往圣剑涌去。

圣剑顿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几道金色的弧形剑气纷沓斩去，碎裂的剑光一块一块的向四方飘散。

一开始的剑气斩上那痕迹时，球面很快恢复如初。但随着后续剑气接连斩来，这壁膜恢复的程度越来越轻，看起来回复能力大大的下降。

这张皮膜的恢复能力虽然强悍，但是并不是完全不依赖任何条件的。它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回复。哪怕这个时间很短，短到一般的武者根本没有能力做到可以以极快的频率或极强的真力击溃它的自我恢复程序。但是很不凑巧，常断愁正是这两种情况之一。他修炼的光武武技，力量刚强猛烈，瞬间爆发力可谓极大，如果常断愁能够加快催发剑气的速率，做到在皮膜回复到原初状态之前，就施加上第二次打击，然后依此多次打击，那么就很有可能将它的防御系统摧毁。

此时，在外面观众眼里，演舞台的场景十分诡异。常断愁原本所在的位置，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粉红色的、外表布满褶皱、和各种凸起的肉泡的肉球。而两个一模一样的燕离魂，全都一言不发地站在演武台上，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观察肉球的动静。

他们声音动作全部出奇的同步，嘴里同时反复呢喃着：“不对劲，不对劲，往常修罗技此式一出，必定很快就融化敌人，被自己召回。可这一次不知什么变故，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连个动静也没有。”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逐渐拧成了川字纹。

而肉球内部，开始慢慢有金色的剑光透了出来。剑光的数目和强度越来越大，那个肉球看起来，就快要抵挡不住。

终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个肉球如料想般，四分五裂，炸碎开来。

白汁乱溅，飞出的一块块肉沫，溅的到处都是，躺满了演舞台。

围观者皆捂嘴欲呕。那些官宦家庭的千金和公子哥们，更是捂住口鼻，招呼身边的仆人递来手巾，摊在手里，包裹吐下的秽、物。

腥风血雨、白浆如雨之中，燕离魂黑色的斗篷被狂风坠落，露出了一张清秀干净的脸。这张脸的主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十七八岁的年纪，就有如此奇诡的武技和这般身后的修为。真是令人赞叹和佩服。

只不过，这孩子使用的武技，多少有那么点......不太潇洒和雅观。尤其是那一地的猩红的血肉混杂着乳白的汁液，混合成白里流红的液体，实在不怎么让人舒服。

众人心里纷纷如上想道。

漫天红白雨很快停歇，露出了常断愁的身影。他的衣服已经完全变色，原本华丽的金色此刻完全变作另一副摸样：红白相间，挂满汁肉。简直像是这段时间里换了身衣服似的。而他的面容就更加凄惨：原本捆束的长发此刻一撮一撮粘在一起，就像美人沐浴过后一样，披散在身上。但美人湿润的长发披在身上，表现的是不一样的妩媚。而他现在的样子，非但和美丽无缘，甚至于连狼狈都远远不足以形容了。简直是......肮脏、惨淡！活像个叫花子。

虽然常断愁良好的形象破坏殆尽，但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他的眼神，就会大吃一惊：他的眼神此刻清澈无比，散发出炯炯光彩。那坚定不移的眼神，舍我其谁的气势，无人能不为之动容。

燕离魂嘴里吐出一声嗤笑，眼里愈加不屑，讥笑道：“光武的废柴，算你命大，从本尊的修罗决下幸存。不过看你这狗都不如的样子，应该也没剩下几口喘气了吧。你是准备自我了断，还是让本尊亲自送你上路。”

燕离魂一脸不屑一顾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同样十分轻蔑。

只是他等了半天，常断愁竟然都没回应。

燕离魂如受奇耻大辱，刚要破口大骂，常断愁却说话了。他的声音寒冷吓人，没有一丝丝温度：“说够了没有，既然你说够了，那就受死吧！”

话音一落，他手起剑飞，一道几丈长的剑气横扫而去，宛如天空都被这夺目的金光照亮，像是地面凭空多了一轮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