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大扫除是一定要的，虽然就那么两间屋子，四十平左右的房子，屋子里也就三张炕，一张正方桌，一个洗脸架，三个箱子，其他一应俱无，没什么卫生需要做，但是还得收拾收拾，像屋角墙边的积了一年的蛛网，炕下的积灰。

二十九这天，村子里各户各家也都忙活着，光准备三十和初一请客的就好几家，光景和平常年关还真不一样。

小孩们格外兴奋的等着大年三十的到来，可以提着大长袋子，成群结队从村东头的人家一直拜年到村西头，一路拜完，尺把长的长袋子就可以装的满鼓鼓的呢。

到了三十，一早起来，梁家一家子可就真的忙开了。

蔡满霞下厨房准备食材，像腌肉咸鱼要提前弄好，因为腌肉是挂在灶台上面的，日日这么熏着，要吃的时候得先把腌肉上面一层黑糊糊硬邦邦的烟熏层用火烤软，再到溪里洗干净，切成薄薄的一片片，用来备用。

蔡满霞的手艺好，盐放得不多不少刚刚好，所以这肉腌出来特别的好看，等刮了烟熏层，切出薄片来，往日头下这么一照，肥肉黄亮亮的，润泽得可以透过光线，瘦肉则像胭脂红染过的，红得十分均匀好看。

腌肉咸鱼这都是蔡满霞的拿手戏，在整个固水村有名不说，名头还传到了邻村呢。很多主妇上门找她讨教，问，同样一把盐，往灶台上这么一挂，咋她做的腌肉一片片就跟透明的一样，自己就硬出不来这种效果呢。

蔡满霞每次也说不清个道道来，该怎么做怎么注意事项，她并没有，就凭着直觉下盐，这也算是一种灵性了。

少芬今天硬要下灶房帮着打下手，梁母推了几回，也就任由她了，也就图个热闹。

乡下虽一年难请几回客，这请客也就越加隆重起来。当日少彬少武又到吴永波那里上了一趟门，请了一回。吴永波说过一会就来。兄弟们便去了供销社，买了几挂鞭炮，又打了半搪瓷缸子的米酒。

梁后成的任务就是盘在堂屋炕上，咂着他的烟，琢磨着一些谁也不晓得的事情。

少家也忙。忙着出门捉小虫玩去了。积雪化后，野地里的虫子活跃了不少，够他折腾的。

日近傍晚了，吴永波也来了，笑着拿出一本讲农耕的书来，说这是他从他父亲留下来的书里翻出来的，也没别的像样的可以送，也就这本书权当心意吧。

梁家人挺高兴的接受了。

其实没几个能看懂，梁家两口子是肯定一个大字也不识的，少武读了小学，少彬读到初一，少家小学没读完。书里一些复杂的语句未必弄得懂。

不过，这书对少芬是很有用的，家里人虽然也不晓得少芬咋就那么看得懂各种书，但是也默认了少芬是他们家和书关系最密切的，梁后成接过吴永波的书，顺手便递给了少芬，由她收着去了。

吴永波来了刚一袋烟的功夫，蔡满霞就在灶房里喊：开饭罗！

少彬摆好桌子，又提了三个从德子家借来的小凳子，蔡满霞端菜，少芬盛饭。

梁后成少武陪坐聊天，少家在一旁玩虫子，时不时插几句让人有些意外的话语。

菜并不多，不过在平常来说，这已经是大鱼大肉的一顿盛宴了。

蔡满霞煮了半锅白米饭，怕不够吃，又煮了一罐小米粥。

年夜晚吃得热热闹闹的，比往年都要有年味，这不但是菜丰盛了不少，也多了一个吴永波的缘故。他和梁家人特别投合，有说有笑，十分投缘。梁母使劲朝吴永波碗里夹了好几大片肥瘦相间的好肉，连少家都看得嫉妒起来，直嚷梁母偏心，大家都哈哈乐。

年饭刚吃一半，外面远远的便开始有鞭炮声此起彼伏，整个安静空荡的平原一时间咋呼起来。

“点炮了！”梁后成开声。

少武起身从里屋拿出几挂红纸鞭炮，撕开包装，拿着一根燃着的香出门在屋坪里点着了。

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一下子带来浓浓喜庆的年味。

年饭慢吃，酒过三巡，男子汉们话更多了不少。渐渐谈起了今年这一年的规划和打算来。这个话题现在是固水村（也许是整个中国农村）最时兴的话头了，公社解散，一切待兴，有着一身力气的劳动力们虽然也有一些犹疑，但胸中更多的是干劲。

谈了一阵梁后成家地里的栽种打算，又谈起吴永波的打算来，吴永波说，他到现在也不晓得村里头对他是个啥安排，等等再看。

正说着，一下子涌进来二十来个各种年纪的娃，一人一个长袋子，口里不停的拜年。

蔡满霞乐了：“得亏今年买了糖！”便起身进里屋提了一袋子水果糖出来，一人抓了一把，这堆娃乐不颠的又拜了一回年，便一下子涌出去嘻嘻哈哈走远了。

“少家不去？”吴永波笑道。

“不去！这都多小的娃啊，我都快十五了！”

“就冲这么多糖和饼子你也去凑一个嘛！”少芬打趣道。

少家晓得是他姐笑他嘴馋，做了个鬼脸回少芬。

一屋子正说笑着，一个人急冲冲撞进来。

“哟，来早了来早了！我说过来给后成哥你们拜个年呢，这也是，怎么不早不晚赶到你们正吃年夜饭呢！哟，永波也在呢，一个人吃年饭挺没劲的吧？”

大伙抬眼一看，来人是三钱。

“三钱，吃过了没？”梁后成问。

“吃过了，吃过了！”三钱乐呵呵回，停了一下，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笑道：“吃了一大碗土豆泥……”

“大过年的吃土豆泥？哎，你到炕上坐了，我给你拿一副碗筷去，再凑一块吃点带油水的吧！”蔡满霞见他这副样子，晓得是特意过来蹭饭的，大过年的，也不忍心看他这凄惶样子，招呼他一块吃。

“我说这时候赶得不对嘛！正巧赶上你们吃饭，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三钱笑得挤出一脸褶子，不过没坐，眼睛瞟向梁后成。

梁后成用筷子指了指：“坐吧坐吧三钱，一块吃点！”

“是啊，是啊，三钱叔坐吧！”

………………

另一个坑“艳斗”已经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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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捧场。

两坑一齐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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