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想想不能就这样走了，对方既然不能答应自己多要一套房的要求，那就谈不下去了，立马就将谈事的人轰出去了。家里人静下来后，就开始寻思了，他们知道军人的品性，只要是政府让他们走，就算是一点补偿也没有他也会带家人离开的。可算是把家里人给急坏了，老人与媳妇商量着，自己家的那位太过倔强，拆迁这事一定不能让他来谈。

老人就跟媳妇说了：要不你位着我儿子去看他丈母娘，你把他是支到外地去，我在这里谈，只要是不达到我们要求的条件，那就免谈。我随时会把谈判的进度跟你联系，一旦是谈妥了，我就叫你们回来签合同，你看这样行吗？

媳妇早有这个主意，只是自己是军人的老婆，这话不能由自己说出来，而由老人说出来是再好不过的，媳妇也爽快的答应了。

结果就剩下了两个老人跟拆迁的人谈了，两个快入土的人，只要房子，不谈别的。没有人敢惹这样的人，要是把他们逼出个好歹来，这事就大了，拆迁的人再狠，也不敢把事情给闹大了，如此这样就耗了小半年。军人在娘家那边的医院接受治疗，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自己的父母是照顾不了了。

这个世界瞬息万变，拆迁的人很清楚这个形势，开发商更是顶不住各方的压力，单是银行与政府的压力，他们就感到头疼。但是，自己却没法答应这家人的要求，一旦是自己答应了他们，以前已经搬走人怕是不依，对方再回来闹起来，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所以拆迁的人也是难办，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才能做到两全齐美。

正是犯难之时，好在锦衣男是站了出来，不然真不知道这事要如何处理是好了。

锦衣男的父亲（锦爷）也是个体面的人，每每走亲访友也需是体面才行，生怕是失了自己的面子，锦爷看到钉子户家周围已经是拆得差不多了。到处是一片死寂，满地的瓦砾碎石，，眼前除了一片废墟，到处是让人无法忍心看到的场面，遗体（到时候满地蟑螂老鼠）排在那里，让人害怕。周围的邻居一个个都搬走了，水也断电也断，屋子走一家拆一家，没拆的地方也是满屋的灰。

而钉子户家却是一座快要坍塌的楼房，在瓦砾堆中，一张老态的脸出现在眼前，看来就是自己要找的李叔了。锦老喊了一声。

老人一脸的垂态，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戴了一个白口罩，往昔的白口罩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早已变黑，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整个脊背早已驼了下去。下面的裤腿也满是泥污，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黑点，就如同是发了霉一般。脚上穿了双拖鞋，估计是怕把别的鞋给弄坏了，不敢穿鞋出六，脚板上的老皮怕有一指厚。

这里是拆迁现场，闲人免进，外人是进不来的，不然锦老非得以为这人是收破烂的。要不是看老人腰上插着旱烟袋，烟荷包搭拉在屁股上，像钟摆似的两边摆动着。老人正在收拾自己出门的路，斑驳的泥巴，涂抹在脸上，依稀看得到两眼间挂着的泪痕，和那淡淡的绝望。听别人叫了自己，老人回过头来，寻找发声的地方，寻了半天这才在灰尘中看到了人。

老人见有人来寻自己，脸上顿时充满曙光，拆迁的人自己都见过，而对方自己却是未曾见过。老人问道：来者何人，我们以前见过？

锦老赶紧是迎了上去，并介绍起自己来：李叔，我是你侄儿李二毛啊！

李叔听这名字亲得很，这个时候能见到自己的亲人，老人立马是落下泪来，老人心里的苦一下就被勾了起来。

二毛看到老人这般光景，自是心酸起来，问道：李叔，你怎么落得这般光景，你要是遇上了难事，也不跟你小侄我知会一声，我这也能照应一下。怎么能让李叔爱这般的罪，真是让小侄惭愧得很啊。

老人这才是抱怨起来：这不是赶上城市大发展，社会大改造，遇上拆迁了！

二毛：拆迁是好事啊，怎么李叔偏偏是落了难，难不成是被人欺负了不曾，如是这样你到是说说看，小侄自要给你撑腰。

老人说：现在强迁的到处都是，有的地方都出人命了，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跟他们斗，会不会鸡蛋撞石头？

二毛：现在是法制的社会，谁敢造次，拆迁的人也不敢乱来。

老人：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也是懂理的人，我们寻思着跟人谈条件吧。你看我们除了这间破房子，还有什么呢？金钱、技能、学识、地位，我们什么都没有，就连一家之主也是个残废，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指望这房子让孩子过上好日子了。

二毛可以理解李老，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的话，也不会豁出命来跟对方耗着。

老人：这个，就是我们唯一的本钱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他们就像是锤子，以为可以无坚不摧。如果你们这样想，他们就错了，我们是石头，茅坑里的石头，大不了硬碰硬呗。

二毛听他如此的打比喻，自是笑道，看来老人这是要跟对方死磕到底了，这些拆迁的人都是有钱的主。他们不会因为我们这一家而舍得放弃到手的钞票，即使被最后啃下一块肉来，只要不伤筋骨，他们还是愿意的。

如果说来，他们有弱点，他们也不敢乱来，现在是和谐社会，他们要是对我们来硬的，不管他的后台有多硬也没法轻易的摆平。而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他们来跟我们谈，他们找我们谈，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我们找他们谈，主动权他们手里。你愿意把主动权是握在自己的手里，还是把这个权利教给别人。老人将形势是给孩子们分析了一遍。

拆迁的环境是很糟糕的，天空满是悬浮的砂尘，帝都本来就是雾霾之地，平时呼吸已经很困难了，可是在拆迁之地这样的情况更是严重。老人感觉就连呼吸都是困难的，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几年可活了，如果拼了自己的一条老命，能换来孩子们一生的安平。老人也就有了撑下去的动力，想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便是老人不愿意离开的原因。

夜色平添了一层薄纱，这只有在战时才会有的场景，却出现在现实的世界里，老人每说一句话都会深深地喘上一口气。灰尘在老人的眼前飞扬着，将大地染成了灰色，浑浑莽莽地罩着这片天地。居委会的人说得没有错：这里不适合居住，如果勉强在这里生活的话，不知道会折寿多少年，生命是可贵的，为了钱把以命而搏，这便是我们的人生吧。

闷得容不下人的街道上，根本就没法说话，两人说上几句就喘得厉害。老人心道：我曾以为生命中最糟糕的事，就是潦倒一生，其实并不是，最糟糕的是与那些邪恶的势力作斗争，却永远看不到希望，只能绝望的活着。

二毛狐疑地看着李叔，心知想要在狐狸的身上咬下一口毛来，那是非常困难的事，不过既然决定了这么做。那自然相信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哪怕面对的是狡猾的狐狸，只要认定了那就放手去做吧，二毛：“这……这能行吗？”不过细想开来，李叔这一辈子久经沙场，自然不是说说而已，他既然决定与大奸商抗争到底，自己就是做好了豁出命的想法。。

李叔反正是豁出去了：谁怕谁啊！

为了钱而放下了尊严，豁上了性命，这似乎很没有道理，在锦衣男看来对穷人来说是病态的。但是，看到身体周围的污浊的空气，灰尘在李叔的身边盘旋，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如果的艰难，这一切对于锦衣男这样衣食无忧的男人来说，都是如此的不可思议。他根本就不能李叔这种不理智的行为，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给自己再多的钱，他也不能做到如此，活在这样肮脏的世界里。

万恶的奸商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死活，为了逼走钉子户，他们只差是把他家给砸了。美好的世界里产生一种不客气的自然空气，空气里满是愤怒和被剥夺的怨恨。锦衣男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大地朝文化，自己的大半辈子见证了奇迹的发生，一个国家的崛起，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劳动人民的血肉上的。这是一个怎么的城市，这个城市怎么了，为什么变得如此的疯狂。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着，大家是如此的努力，权利者继续领导他们的生活，尽管被死亡包围，为了活着就得抛下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颜面。锦衣男说：我们总是说，有些事现在还没有发生，我们却不能等事情发生了，我们再来后悔。有的事谁也不想它会发生，如果是好事，我们可以接受，可是如果是坏事的话，怕是谁也不愿意他会发生。锦衣男问李老：难道你就不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