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天文怎么想，这个叫做露西的孩子都没有离开的打算，要不是看在她看上去很年幼的份上，天文肯定会直接动手。

说是这么说，要是露西厉害一点，天文也只能夹着尾巴跑了。

她可不愿意放弃这车货物直接逃开，无奈之下，她只得允许露西呆在车上。

我真是温柔，才怪。

天文在行礼里找着换洗的衣物，总不能让她光着身子和她进城。她在找衣服的时候，看了一眼露西，顺手从心里中拿出一副塔罗牌，随便抽出一张。

塔罗牌的牌面赫然是‘恶魔’。

“你想去凛冬吗？”

“凛冬？啊，倒不如说我前段时间刚从那里出来。”

露西卷缩着身子躺在副驾驶上，尽管她年幼的身躯十分娇小，却让天文觉得原本宽敞的驾驶室显得拥挤起来。

“刚从那里出来？”

拿出自己长身体时换下来没扔掉的衣服，天文瞥了一眼这随性的狼人少女。

“啊，我有那个朋友是哪里管事的，”露西抖了抖耳朵，支起身子，“我和他约好今年在这里见面，结果...嘛，没能来应约呢。”

“那你怎么会...呃，光着身子？”

“因为刚刚变过身嘛。”

变身？什么变身？难道现在混血的狼人还真的能变成肌肉猛狼吗？

“穿上这个吧。”

“呀，你还真是温柔呢，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露西哈哈一笑，接过衣服。

“天文...就这么叫就好了。还有，我认为温柔是个贬义词。”

说着，少女坐回驾驶座，启动了机车，她设定好前进路线，拿出书本自顾自的看起来。

过了一会，她突然感到灼热的目光，转过头去，却见到露西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她的脸，天文皱起眉头，不满的把刚才抽出来的的塔罗牌当做书签夹在其中，随后合上书。

“别老是盯着我。”

“你的存在还真奇怪啊。”

“...你这是在找茬吗？”

露西又看了好一会，才点点头，确认了什么似得说道：

“有趣，你的灵魂明明不属于这个世界，身体却是这个世界的存在。而且身体居然没有排斥你这个外来的灵魂...”

“你在说什么傻话？”

天文嘴角一抽，这家伙不会已经看穿了她的秘密吧？她担忧的低着头，不可能吧，看到灵魂这种蠢话...

她突然记起那个聒噪的年轻商人好像说过‘凛冬的恶魔’的事情，但她那时左耳进右耳出，几乎已经忘光了，就记得好像说那个恶魔能‘看穿人的灵魂和本质’。

想到这里，她看着露西。她正别过脸，透过后视镜打量着自己穿着衣服的样子，自满的点头，沾沾自喜的笑着。

...不太可能吧，不，这个世界可不适用我过去的常识。

“你是狼人吗？还是别的种族？”

天文装作毫不在意的问道。

“狼人？你愿意的话就把我当那个吧。”

“这么说你其实是别的种族？”

“你想知道？”

“当然。”

天文诚恳的说。

她确实想知道。

不仅仅是露西的真实身份，她想知道的东西如繁星一般数之不尽。这世界有无数她想知道的东西，因此她才会开始旅行。

“那好啊，作为交换，你也说说你的事情？”

“我？”

天文楞了一下，随即便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啊，自己这一生也才刚刚开始，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

“我原本是彼海姆的贵族，”天文回想着过去的事情，“生活相当富裕，也不需要操心什么...”

“嘿，那还不是开始吧，我知道，你的灵魂是‘异世界的灵魂’。”

“...你果然是‘凛冬的恶魔吧。’”

少女眯起眼睛，她抽出当做书签用的塔罗牌抽了出来，夹在两指中间。

“哦？你还是占卜师？”露西眉头一挑，“凛冬的恶魔...哈，说是也没错，我已经很久没有开荤了，今天正好遇到你...呵呵。”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邪恶起来，并往天文这边靠了一下。

天文吓得的缩在座位角落，却看到露西忽然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难不成真觉得我是吃人的怪物吗？”

“......”

“你那表情真是有意思，呀，好久没人被我这幅样子吓到了，真是杰作啊，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吗？”

天文板着脸，不再去想露西的事情。这家伙...实在太自由了，让她觉得不好对付，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她。天文又翻开书，只差把脸都埋进书里。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等到了凛冬，把货物和这家伙一起清理了以后就可以继续自己的旅程了。

...凛冬的恶魔吗？到时候去拜访一下当地的学者，确认一下吧。

天文不再说话，露西可没安分下来，她一会看着驾驶室内的陈设，一会又盯着仪表盘上的宝石内涌动的魔力，一会又傻笑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她的注意力还是回到了天文身上，不过她也什么都没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露西像是累了一样，所在驾驶室上就闭上眼睛。天文也乐得安静，总算又回到自己的节奏了。

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毛茸茸的东西就靠在她腿边，她气氛的放下书，手手伸过去就要把露西推开，但动作到一半又停下了。

露西安稳的睡脸，冲淡了她的怒意。她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马上就摇摇头，将过去的事情抛出脑海。

也许她确实算是温柔吧，但她觉得‘伪善’更能贴切的形容自己。不，或许根本就没有善，商人要是有了良知，那还不如去种地。

不过...这家伙安静下来可真是可爱啊。

身上耷拉的挂着不怎么合身的魔法使长袍，肩上是黑色的披肩。整齐黑色短发，小巧的脸蛋和白皙的皮肤就像人偶师耗尽毕生心血制作出来的艺术品，双眸紧闭，让人不由得好奇睡梦中的眼睛又看着什么样的梦境，毛茸茸的耳朵让人不由得想抱起来狠狠的蹂蹑。

天文吞了吞唾沫，她慢慢的把手伸过去，想要摸一摸露西的秀发和耳朵。

就在她的手碰到露西的一瞬间，那平静的可爱脸蛋忽然露出一个计划得逞一般的笑容。

这时，天文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触电一般的收回手，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啊...你这家伙！”

“啊呀呀呀，你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露西却一点也没有离开的一丝，手搭上天文的座位。

天文恶狠狠的看着她，露西却一点也不在乎，舔着嘴唇，又往她这边靠了一点。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我可是知道的，我很可爱，能和我这样可爱的人一起旅行不是很愉快的事情吗？”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是谁啊？

“到了凛冬你就给我下去！”

“嘛，以你的立场来说，我确实应该这么做。但是我拒绝！我露西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对那些自以为自己很行的人说‘不’！”

“什么啊？那个台词...”

“台词？原来这是台词吗？”露西笑嘻嘻的抬起身子。

头好疼...

实在受不了这个恶魔无休止的骚扰，天文干脆的靠着门，看着窗外的雪景。

而露西却忽然开口说道：

“你知道吗？寿命太长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

转过头去，天文看到露西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白雪和森林，虽然看着外面的景象，却像在看更遥远的某个地方。

“像我这样的存在，能来到在这个世界是件幸福的事情。”

“你还真是辛苦。”

“嘛，还好啦。我朋友也说，像你这样的家伙肯定很有意思。”

朋友...吗？听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天文也打起了一点精神。

“这些年经历了不少事情呢，那家伙可厉害啦，哪怕传说中的大贤者估计也只能和他打平手。他过去可是受万人敬仰的魔法使呢，现在这些路灯啊，能烧水的炼金器具啦，都是那家伙发明的。”

“什么？”

天文差点吓得跳起来。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贤者‘穆·德莱特’？那个失踪的贤者...”

穆·德莱特，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印象深刻。

或许是在书中看到过她的事迹，亦或许是见识过她惊为天人的魔力掌控力，又或者只是在每天新闻的报纸头条上看过这个名字，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是现代最著名的魔法使。

千咒的魔导师’、‘一人军队’、‘月之贤者’、她的称号如风一般变幻，如她所会的法术一般数之不尽。

穆·德莱特也亲自领导了魔法的变革，由此，魔力道具走进千家万户，使世界正式进入‘魔能时代’。

这位贤者极少在人们面前露面，但她的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啊呀呀呀，你果然知道。是个传奇一般的人呢，如果不是从书里面看到，我也以为他在说谎呢。”

“这...你来这里是和贤者大人见面的？”

说到这里，天文察觉到自己失言了。如果露西真是凛冬的恶魔，那她和穆·德莱特认识并不奇怪，可穆·德莱特已经失踪了二十余年。露西也说了，她没能见到她的‘朋友’。

露西苦笑着点点头，她的表情有些寂寥。

“是呢。”

“抱歉。”

“干嘛道歉？你又没做什么。”

“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我是这么认为的，尽管有时候语言显得苍白无力。”

露西没有再接话，她看向天文，似乎等着她说什么。

沉默许久，天文呼出一口气。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呢，我正无聊呢。”

“我是个旅行者，也没有固定的落脚点，”天文瘪瘪嘴，“你要能忍受的话...”

“哈哈哈，你再说什么呢，”露西大笑着闭上眼睛，“这个世界无论哪一个角落，在我看来都充满了未知。”

“而且，我说过了，接下来我就跟着你走了，你不会这么快就忘掉了吧？遇到你这样有意思的人，怎么想都不会白白放弃吧？”

想想也是呢，这家伙...太自由了。

天文又叹息一声，她总觉得最近自己叹气的次数已经超过了过去的总和。

这样也好，毕竟，驾驶室可有两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