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王鼎闻言顿时大怒。

他请来的贵客，他儿子却如此做派，不但对客人不敬，还显得他王家很没家教，他又怎么可能不生气？

王鼎厉声呵斥道：“你个混账东西，胡说什么？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就算了，现在连礼数都不懂了吗？还不快来给卓大人道歉？”

这王聪自小就是被他母亲宠坏了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而立之年仍然一事无成。听到王鼎呵斥，更加激起了他的逆反之心，他屡试不第，本就成了他的一块儿心病，现在又听他老爹不住夸赞他看不起的靠着谄媚上位的卓不凡，哪里还忍得住。

王聪梗着脖子道：“我又没有说错，为何要道歉？他要不是靠着谄媚陛下，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况且，又非是科举正途，只不过是个锦衣卫武官而已，有什么可值得夸赞的？”

王聪满脸的不屑，嗤笑道：“难道，还还真以为管着几个工匠，就可以中兴大明了？简直是笑话！要中兴国家，不想着从圣人之言中找答案，却整日依靠一些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卑贱工匠，能顶的什么用？”

王聪此言，可就不仅是骂卓不凡了。不管他是故意还是无意，都已经把一旁的工部尚书李鐩给捎进去了。

李鐩的面色，顿时也变得很不好看。

王鼎气的满面通红，他的脸面，今日算是都要被这不肖子给丢尽了。

王鼎刚准备上前把那不肖子给打出去，就见卓不凡悠然起身，面带不屑，走向了王聪。

卓不凡最近可谓是已经在京城打出了威风。先是带人硬闯国舅府，后来更是带着数十人就敢跟北镇抚司的数百锦衣卫火并。在不了解他的人眼中，卓不凡就是个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的暴力分子。

所以，看到卓不凡走向王聪，王鼎还以为卓不凡是被激怒了要对王聪出手的。

虽然王聪不肖，但毕竟是他的儿子，王鼎还是有些担忧的。他刚准备开口替王聪说两句好话，就听卓不凡道：“王公子既然如此推崇圣贤书，那我且问你，若是黄河决堤，水淹四方。请你用圣贤书中学来的学问告诉本官，该如何处理？”

在王聪的眼中，卓不凡就是个靠着谄媚君上得到重用的不学无术之辈而已。现在，见卓不凡竟然敢开口考教他，王聪自信自己虽然学问不高，却也要比一个靠着谄媚上位的武官强得多。

当下，王聪一脸不屑的看着卓不凡，一拂衣袖，嗤笑道：“当然是兴修水利，赈济灾民了！”

“哦？”

卓不凡悠然一笑，接着问道：“那请问王公子，如何兴修水利？不知，从哪本圣贤书中可以找到答案？”

听着卓不凡的问题，一旁的李鐩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赞许的不住点头。

王聪顿时被卓不凡给问住了，怔了怔，有些恼羞成怒的道：“我辈读书人怎么会关注如此小道，这些问题，自然有那些小吏去解决，我们只管把控大局便是……”

王聪话音没落，就被卓不凡嗤笑着打断：“兴修水利在你们读书人眼中都是小道？那王公子你告诉我？什么是大道？凭着你们的之乎者也把控大局吗？要把控大局，恐怕那小吏之中有那经天纬地之人也完全可以，要你们干什么？”

王聪面色通红，反驳道：“向来……”

“向来什么？”卓不凡咄咄逼人：“向来把控大局的就都是你们士林之人是吧？要让本官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甚至还不如那些小吏！”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真正负责具体工作的，都是那些文官们手下各种各样的小吏，这些人，才是真正精通各个方面工作的人才。只因为他们精通的并非是要科举的内容，而是一些杂学，所以科举不第，只能去给那些满腹圣人文章的文官们当处理公务小吏。

而不管是技术型多强的东西，都是由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文官们来把持。有那真有能力的，还可以统筹兼顾。而那无能一些的，就纯粹是不懂瞎指挥去坏事了。

卓不凡的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王聪又何曾听过，虽然有心辩驳，但是却辩无可辩。被卓不凡说的哑口无言，气的脸色通红。

一旁的王鼎，虽然听着卓不凡驳斥读书无用，面子上也有些抹不开，但是却也不得不成承认，卓不凡说的有道理。

卓不凡继续问道：“再请问王公子，若是关外鞑子来犯，你告诉我，圣贤书中告诉你该怎么处理？”

王聪道：“自然是以德服人，教化……”

“以德服人？”

卓不凡直接放声大笑，满脸戏虐的道：“然后像大宋那般，亡国灭种吗？”

“你……”

王聪面色铁青，可是，就是想不出该怎么反驳卓不凡的话。是啊，大明的文人一向是都是抱着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想法。但以德服人，能让那些鞑子消去进犯之心吗？

王聪的脸色一变再变，怔了半晌，咬牙切齿的道：“简直是强词夺理，一派胡言！”

卓不凡反唇相讥，冷哼道：“本官是不曾读过圣贤书，但是本官不会像你们那样，只知道纸上谈兵，眼高手低！”

王聪嘴唇翕动了两下，辩又辩不过，打？他压根不敢兴起那个念头。只能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被王聪这么一搅合，宴会自然进行不下去了。又坐了不多时，卓不凡和李鐩就起身告辞。

虽然宴会因为王聪那颗老鼠屎不欢而散，但卓不凡觉得，今日能认识了李鐩这样的人，简直堪称这些日子以来，他最大的收获了。

卓不凡隐隐有一种预感，在李鐩这样有超前思维的工部尚书的支持下，自己心中的那些抱负，实现的可能性将大为增加。

王鼎一直把卓不凡和李鐩二人送出了门外，不住的向二人道歉。

走出王家的门，李鐩忽然诚恳的邀请卓不凡明日去工部一趟，跟工部的那些人，讲一讲技术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