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残队进去也是个院子，一排平房，我跟在广东的后面在廊下走过，来到八号监房门口，跟在后面的金队长过来将牢门打开，广东帮我把散乱的东西都拿了进来。

我一进去，好家伙！里面什么味呀！

只听金队长道：“姚阿毛！你又在搞什么？”我看到进门右侧的下铺当中的，也就是八号位，上面歪坐着一个白苍苍的老者，身上胡乱披着囚服，裤子上洒了一些快餐面的汤水。

“报告队长！姚阿毛有反动思想！他刚才骂人了！”里面九号位的一文质彬彬的个中年男子立正道。

广东：“你闭嘴！你他ma的又犯病了！”

进门左边的一个老头站了起来，声音洪亮地道：“报告金队长，八号监组正在学习，一切正常！”

金队长道：“正常就好！上面那个没疯吧？”

那老头答道：“没有，这两天白天一直睡觉，就是到了晚上，太闹人了！”

金队长看了呆站在屋里的我一眼道：“你睡十一号铺！”

十一号铺，就是右边当中的上铺，正好在姚阿毛的上面，里面上铺就是那个他们的“疯子”正在埋头睡觉。

我连忙把东西放下，把被褥扔到姚阿毛的上铺，头上身上已经开始冒汗了。金队长道：“徐怀斌，这个是四队调你们教员组的，人交给你了。”完出去了，也没锁门。

广东：“东北，你叫啥名字？”

我：“我叫何生，叫我生子就行！”完我从里面的暗兜掏出三五烟递给广东一支，又递给那个在一号位组长位置的老头，叫徐怀斌的很jing神的一个老头。

徐怀斌正色道：“对不起，本人不吸烟！你就是何生？看过你的黑板报，很有创意！你现在快整理好内务，这里是老残队，我们教员组三个人关押在老残队管理，我们的劳役受大队直接指派，但是日常管理和计分考核归老残队队部负责。”

我头道：“好好！”

这时广东已经跳上了十一号铺，帮我铺好了褥子床单。我把下面的内务箱打开，把吃的用的全部往里塞，最外面一层用叠得整整齐齐的囚服码好，白色铁杠一律冲外，最后，我把我的一只大号的不锈钢杯子放到前面窗台下面的一张破条桌上，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咸菜辣酱什么的。

广东给我弄好了床铺跳了下来，我看他腿脚很好的样子，就道：“广东，你咋也进了老残队？”

我看了一眼他的xiong卡，上面的名字是：康承恩。

康承恩道：“我，我两条腿都骨折了，就留在这里了，嗨，我的故事以后慢慢再讲，你这三五烟不错，你们队里进的？”

我笑了下道：“谁知道，我是新户头，不知道那么多！”完我看了下，监房里面除了上面最后面的十二号铺一个埋头睡觉的犯人外，我的下铺是姚阿毛，一个八十三岁的老头子，他后面的九号位是个看上去jing神不大正常的中年犯人，叫张平，广东在我对面的六号位，也是上铺，靠最里面。

我过去给姚阿毛递烟，姚阿毛呵呵笑着：“我不抽烟了，我岁数大了。”

广东道：“别给他们！你这烟老贵了，给他们都浪费了，你以后进烟找我就行了，我是一队的劳动。”

我问徐怀斌道：“组长，我们教员组有三个人，那个在哪里？”

徐怀斌道：“你是问陶大年吧，他赌博去了！”

“什么？赌博去了？”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广东笑着：“咱老残队好多重病号、残疾的都不出工，几个爱玩的凑在一块，在隔壁九号监打扑克呐，赌香烟的，砸金花，等下别让陶大年知道你有烟，他一定跟你借，那去赌，输了就完蛋了，他还老是输。”

我听了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这老残队的官司还真好吃呀！大白天还可以打牌赌博，呵呵，现在四队可是拼死拼活在车间赶生活啊！我突然一下子感到了巨大的反差。

很快就都弄好了，我坐下来喝口水，广东跑出去到院子里去拉水车了，他是劳动，要负责每天到炊场拉两趟水车，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我又掏出一支烟自己上了，这时，突然十二号位的那个闷头睡觉的家伙“噗通”从上铺跳了下来，此人个头不高，连毛胡子，额头突出，颧骨很高，看上去很另类的长相。

徐怀斌道：“孙胜天！你怎么不睡觉了，下来做甚？”

“嘿嘿！嘿嘿！有鬼，有鬼！”那个叫孙胜天的犯人笑嘻嘻地看着我道。

我靠！怎么回事？这里面怎么还真有神经不正常的啊？

“你谁是鬼？这时我们教员组新来的同犯，叫何生，快孙胜天，何生你好！”徐怀斌严肃地对孙胜天道。

孙胜天走过来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阵，看得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笑嘻嘻道：“何生你好！还是你好！你是好人，嘿嘿，你不是好人，嘿嘿，好人都给抓进来了，没有王法了，嘿嘿，这个世道，没有王法了，嘿嘿！等下，别动！”

他絮絮叨叨地着，突然指着我抽剩一的烟道：“巴头不要扔掉，好人快给我巴头！”

我看看他，觉得他很奇怪，就把剩下的一截巴头递给他，他连忙接过来，蹲到门后去贪婪地吸了起来。

我对徐怀斌道：“这个，他，他。”我不出口，用手指了下自己的脑袋，意思是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徐怀斌还没有开口，蹲在牢门后面的孙胜天道：“我脑子没病，老清爽的，他们老公里非我脑子进水了，我天天练倒立，都没有水出来，他们骗人的，老公里都是骗人的，外面那么多贪污犯、大官，他们不去抓，有个大领到，当场长的时候把女工的肚子睡大了，也没有人管，后来还提拔到了中央当了大官，就是他们把外面这些没有罪的好人给抓了进来，坏人都当大官了，嘿嘿……”

这子张开嘴巴就不会停下来的，我现在有些相信他是个神经病了，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不是jing神病患者犯罪可以免予刑事处罚的吗？后来我知道，这个老残队里面，象孙胜天、张平这样的“神经病”犯有十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