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琪指挥两个女仆将所有烛台上的蜡烛全都点然。赫伦堡出产的巨型白蜡烛不仅无烟，而且火焰非常明亮，一时间帐篷里亮如白昼。

培提尔·贝里席饶有兴趣地打量姬琪，多斯拉克女仆在维斯特洛可不多见。

少女有着古铜色的皮肤，漆黑的头发与杏仁般的眼睛，异域风情加上丰乳肥臀，看起来秀色可餐。

“培提尔大人，现在不是欣赏女人的时候。”米歇尔·雷德佛低声提醒，游移不定的眼神中闪过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是红垒伯爵霍顿·雷德佛的幼子，刚刚受封成为骑士不久。

“别担心，米歇尔爵士。”小指头促狭一笑，“即使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无畏的巴利斯坦和魔法骑士。”

面对调侃，巴利斯坦默然不语。

威廉笑吟吟的说道：“能得到培提尔大人如此信任，我感到非常荣幸。”

符石城伯爵约恩·罗伊斯暗自摇头，这个霍顿太过精明。

选择派遣谁来谈判时，他既担心小指头和他两个人独得好处，又不敢亲身犯险，甚至连继承人也舍不得派来。

这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做什么事……好像魔法骑士也不到二十岁。想到这里，青铜约恩不禁抬起头，目光扫过维斯特洛的新老两代传奇。

三十多年前的九铜板王之战中，巴利斯坦孤身冲入黄金团成员之中，一对一成功击杀了末代黑火“凶暴的”马里斯，结束了王位觊觎者的叛乱。

二十多年前的暮谷城叛乱期间，伊里斯二世被劫为人质，连泰温·兰尼斯特都无能为力，只能冒着国王被杀的风险强攻。又是巴利斯坦站出来力挽狂澜，匹马单枪从重重围困中救出国王。

巴利斯坦的无畏之名，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而魔法骑士的经历同样很传奇，还多了一丝魔幻色彩。

竞技场上的不败冠军，以一当百的铁民克星，战无不胜的河间名将，这些功绩固然光芒耀眼，但还属于凡人尚能企及的范畴。

但是诸如异鬼杀手、巨人之王之类，那就只能存在于想象与传说之中。

门帘突然掀开，一身维斯特洛打扮的小文书弥桑黛走进来，站在门边，甜美嘹亮的嗓音随即响起。

“跪迎吉斯人、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大草原的卡丽熙，龙石岛女公爵，七大王国的女王，维斯特洛全境守护者，解放者，不焚者，龙之母，风暴降生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世陛下。”

女仆们屈膝行礼，男人们纷纷转身面向门口，单膝下跪。

女王率先走了进来，头戴三头龙王冠，神情端庄；银色长发束在脑后，还有几缕垂在脸颊两旁；剪裁得体的黑色礼服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

玛格丽落后丹妮莉丝半步，棕发挽成高髻，精致的五官上挂着甜美的微笑。她一身绿金条纹的绸缎衣服，黑丝披肩由一朵玉雕玫瑰别住。

萝娅塔与艾莉亚紧随其后。女御林铁卫没有穿铠甲，一身骑士打扮。马裤、长靴和悬挂长剑的剑带，天鹅绒外套上缝着黑龙与金眼的四分纹章，火爆的身材显露无疑。雪白披风随着步伐在背后轻轻摆动。

女王的重臣们也一一走进帐篷。赫伦堡公爵的笑容平易近人，风息堡公爵面容紧绷一如平常，临冬城公爵满脸认真，身为王领贵族之首的乔拉伯爵外表颇为凶悍。

“丹妮莉丝公主殿下，”稍稍打量一眼女王，小指头便低下头去，语气非常恭敬，“您比传说中还要美丽百倍，见到您真是不胜荣幸。”

萝娅塔身高腿长，一个跨步就拦在女王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指头，“培提尔大人，你应称呼女王陛下。”

“原来是美丽的萝娅塔小姐。”小指头抬头看着女战士，脸上浮现出惯常的坏笑，“您要知道，一个领主只能效忠一位国王。全权委托我的鹰巢城公爵，可是宣布效忠拜拉席恩的哟。不过，等我与公主殿下谈完之后，说不定我就会换个称呼。”

史坦尼斯虽然古板但不傻，连忙澄清：“根据继承与血统的律法，丹妮莉丝陛下乃维斯特洛七大王国无可争议的所有者。现在君临的男童托曼不过是伪王。”

“平身！”丹妮莉丝不想纠缠称呼问题，说完拍拍萝娅塔，在众人簇拥下走到帐篷中间。

威廉站起身，“陛下，请容我为您介绍。这几位是夜歌城伯爵培提尔·贝里席大人，符石城伯爵约恩·罗伊斯大人，红垒伯爵之子米歇尔·雷德佛爵士。”

小指头身份复杂，还是维斯特洛顶级权谋玩家，威廉又特意多介绍几句，让丹妮莉丝对他有更多的了解。

丹妮莉丝说道：“你很大胆，培提尔大人。难道就不怕我把你喂龙吗？”

“今天有幸亲眼目睹到一场传世之战，简直大开眼界。火龙之威，名不虚传。同时也能看出来，龙的主人是一位仁慈之人。”小指头俏皮地眨眼，“再说我没多少肉，只怕您的龙也不会吃得开心。”

不知何时，两只冰原狼追随主人跑进帐篷。它们与女王也很熟悉，娜梅丽娅从丹妮莉丝和玛格丽之间伸出脑袋，大嘴咧开，露出如同匕首般的长长犬牙。

冰原狼的肩膀甚至高过丹妮莉丝的腰部，她的左手很自然地垂下，在那顺滑的黑色皮毛上轻轻抚摸起来，“你可从未见过我，万一判断有误？就算不喂龙，还可以喂狼。”

感受到丹妮莉丝语气中的威胁，娜梅丽娅也发出渗人的低吼，黄色的双眼中露出让人心悸的光芒。

青铜约恩还能不动声色。米歇尔爵士年轻的脸庞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无畏的巴利斯坦，魔法骑士威廉，都是名满天下的正直荣誉之士，“小指头依然笑嘻嘻的，“我们的生命有几分保证，就看他们的荣誉在您眼中价值几何了。”

丹妮莉丝皱起眉头，她很不喜欢这种无赖的家伙。

沃尔特轻轻咳嗽一声，“培提尔大人，您和约恩大人，还有米歇尔爵士，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而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还请直接说出来意。”

“即使面对叛军，公主殿下也不愿杀戮过重，宁愿撤退。如此宅心仁厚，实在是一位难得的统治者。“小指头做出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我愿意带领谷地三万将士，加入您的麾下。他们现在就在君临附近，随时可以为您而战。”

”欢迎，欢迎之至！“丹妮莉丝面露嘲讽，”说吧，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不，公主殿下，我只需要您什么也不做。“小指头神秘一笑。

”什么意思？“

“谷地诸侯们的要求嘛，也很简单。现在铁王座给他们的待遇，保持不变。至于我，”小指头忸怩做态，”您知道，我与现在鹰巢城的主人，莱莎夫人结婚了。如果有一天，谷地诸侯们推举我为鹰巢城公爵，您不要反对就好。“

”如果他们都推举你，我为什么要反对？“丹妮莉丝一时没反应过来。

史坦尼斯断然反对，”这不合法理。鹰巢城的继承顺位有严格的律法为凭，岂能由推举产生？荒谬！“

“一旦劳勃·艾林公爵宣誓效忠陛下，那您就有义务保证其家族传承，如果劳勃公爵有后，则由其后人继承，无后，则由血缘最近的人继承。”威廉哈哈大笑，“培提尔大人只是娶了莱莎夫人，论对鹰巢城的继承顺位只怕还不如我。我还是莱莎夫人的表弟呢！”

沃尔特收起笑容，“谷地诸侯现在所拥有的各种贸易与税收优惠，乃是劳勃·拜拉席恩的乱命。等陛下加冕之后，当然要拨乱反正，怎么可能保持不变？”

青铜约恩眼中闪过一缕失望之色。

丹妮莉丝对维斯特洛的情况做过一些功课，稍微想了下也就明白过来。

当年劳勃·拜拉席恩篡夺王位，老琼恩可以说是头号功臣，劳勃对鹰巢城和谷地大加封赏。之后老琼恩做了十年首相，谷地自然从中受益匪浅。

丹妮莉丝可是准备把这些好处给赫伦堡的，怎么可能留给谷地诸侯？不去削减他们的封地就不错了。

女王冷冷一笑，说话掷地有声，“无论谷地的军队现在是否加入，我必然会拿下君临。那之后我自会骑着龙去鹰巢城，问问莱莎夫人是否愿意效忠我。”

“公主殿下，如果没有教团武装，您夺取君临自然易如反掌，但现在，”小指头摊摊手，“要么束手无策，望城兴叹；要么雷霆一怒，死伤惨重，哪一种都不是您想要的吧？”

「难道这个阴谋家有什么坏主意？」威廉不由问道：”听您言下之意，还有第三种选择，培提尔大人？“

小指头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当然，我在君临多年，与教会高层的关系还不错，可以说服他们不要抵抗公主殿下。“

”不可能！“好几人都异口同声的表示怀疑。

教团武装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残酷的梅葛堪称史上头号凶残的国王，可到死也没能将教会的武装叛乱镇压下去。

”翻遍君临，你也找不到一个人胸前缝有仿声鸟纹章，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培提尔在城中没有朋友。“小指头说道：”而且如果我做不到，公主殿下自然也不用遵守承诺，又有什么损失呢？“

丹妮莉丝听得怦然心动。虽然她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代价也要尽快结束战争。但说到底，尽量减少伤亡，尤其是平民的伤亡，才是她内心最渴望的结果。

“此例断不可开！”史坦尼斯语气非常严厉，”如果鹰巢城公爵可以推举产生，那么风息堡公爵呢，临冬城公爵呢，赫伦堡公爵呢？日后七国处处上下相疑，只怕将永无宁日。“

“培提尔大人，您也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此事怕是行不通。”沃尔特温和地说道：”不过如果您能协助夺取君临的话，陛下也会不吝封赏，富裕领地，侯爵之位，都不再话下。日后子嗣世代继承此等荣耀，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紧握的双拳松开，丹妮莉丝摇摇头：”恐怕您无法从我这里获得想要的东西，培提尔大人。“

小指头满脸惋惜，”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要不要把小指头留下？」

想了想，威廉还是觉得小指头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毫无意义。

一番虚情假意的道别后，巴利斯坦把小指头三人送出帐篷。

门帘落下，晃动几下后恢复平静。但众人的心情却难以迅速平复。

沃尔特摸着下巴思索，”小指头多半会率军加入君临，这样君临的敌人又多了三万，单凭现在的兵力，恐怕不足以震慑守军。“

“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换个思路。”威廉笑了笑，“现在除了君临，河湾地，多恩，风暴地，北境都还处在麻烦当中，即使我们攻下君临，最终还是要面对这些问题。那我们不妨先解决这些事情。到时候，说不定君临不用费劲，就能唾手可得。”

众人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