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44！我是中国海军！你已接近我禁航区！立即离开！否则后果自负！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李战再一次表明身份发出警告，语气越发的严厉了。

牛军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了，她操作着控制面板飞快地调动综合战术吊舱对探测到的电磁信号进行搜集，每一秒钟都是十分珍贵的。模拟蓝军的战术电子侦察机见得多了，但是这种以波音-707四发客机为平台的战略电子侦察机是极少有机会碰上的。

机不可失。

PR-44的机长额头冒出了斗大的汗珠，他非常担心南海疯狗再来一次强尾流攻击，他丝毫不怀疑南海疯狗的勇气和技术。在漆黑的夜里，两机距离多次拉近到二三十米，这是极其危险的距离，非常容易发生碰撞。机长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眼看着PR-44就要进入禁航区，如果让它进入禁航区，红军演习部队发布的禁航公告就会沦为一张废纸，红军部队的权威性会因此受到影响、尊严会受到挑衅。

李战绝不会坐视。

“牛军！坐好！”李战提醒牛军，随即再一次稳稳的拉近了和PR-44的距离。

这片云层很厚很大，从两千米到五千米，方圆十几公里都是层峦叠嶂一般的云峰，并且是非常密的云层。李战并不太能看得清楚PR-44的轮廓，哪怕是有夜视仪。

夜视仪的工作原因是把自然光放大来增加能见度，是没有办法穿透遮蔽物看到目标的。

所以李战只能盯着PR-44的发动机尾焰亮光，以此作为基准点拉近距离。只要距离拉得足够近，PR-44就无所遁形。

从PR-44的后半球侧上方位置拉近，当李战隐约看到PR-44的轮廓之后，他启用了航炮模式，瞄准环稳稳的压在了PR-44的左翼最外侧发动机上，再稍稍向上抬高两个方位，随即他开火了！

几发二十三毫米炮弹拖着火光飞出去，擦着PR-44的左翼上方飞了过去。曳光弹按照间隔的方式进行装载，所以打出去的几发炮弹里有三发曳光弹，分别是三道黄色的笔直的非常抢眼的弹道线。

“老天！他开火了！”机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左侧远远飞出去的炮弹，惊得那是目瞪口呆。

机长不管了，连忙呼叫操作分队指挥官：“我必须转向了你看到了吗他开火了！你最好再几分钟之内搞掂所有的事情！”

操作分队的指挥官当然看到了，他比机长更害怕，再也不犹豫了，连忙命令打开所有的电子侦察设备，综合在机头猪鼻子里的针对预警雷达信号的侦测设备也开启了。

稳住战机始终占据着攻击阵位的李战听到牛军激动地喊起来，“全部绿色！太好了！师兄！跟着它飞！时间越长越好！”

无疑，她开始了全面的电磁信号搜集，PR-44搭载的所有能发出无线电信号的设备都将暴露在综合战术吊舱的面前。

李战看到PR-44开始转向了，它顺时针向北转，试图向北贴着禁航区东线飞。显然，PR-44依然没有放弃侦察，没有放弃和红军警戒战机对抗。李战毫不犹豫又是几发二十三毫米炮弹打过去，这一次几发炮弹是擦着左翼的前缘从PR-44驾驶舱的下方飞过，相距不过两三米。

其中有一发炮弹擦到了左翼前缘，带走了一块机身蒙皮。突然闪现的摩擦产生的火光让机长看了个清清楚楚，他都要疯掉了，南海疯狗是真的会开火的啊，难道他们不怕模拟蓝军庞大的舰队开过来吗！

机长迅速检查了飞机的各个系统，确认所有系统都没有问题之后他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机身机构没问题，前缘气动外形也没有遭到破坏。

PR-44的机长胆汁都要吓出来了，连忙呼叫：“指挥中心，PR-44请求返航，我们遭到了开火警告！重复，没有战斗机掩护我们根本赢不了这样的对抗，完毕！”

指挥中心也乱成了一团，坐镇开岛指挥情报中心的指挥官马上同意了PR-44的返航请求，至于是否派出战斗机为后续的侦察与反侦察对抗提供支援，他需要慎重考虑。

派出战斗机意味着侦察与反侦察对抗会演变成空中多机种对抗，扩大对抗范围和规模是否有利于最终获得本次对抗的胜利，他心里很没底。

李战没有给PR-44留很多时间，他也不再语音警告，正准备再打一梭子的时候，PR-44晃动着机翼大角度转向东了。

“指挥所，愤怒的老豹报告，目标转向东了，正在远离禁航区，他估计要返航了。”李战报告之后请示行动，“我需要一段时间完成下一步工作，请求对目标进行伴飞驱离，完毕。”

指挥所迅速考虑之后，回答李战：“愤怒的老豹可以伴飞驱离，注意燃油情况，有情况迅速报告，完毕。”

部署在预警机上的指挥所当然是知道李战驾驶的81198号歼轰-7担负着测试综合战术吊舱作战性能的使命，这个夜里就是非常好的机会，也许会收获一些惊喜。

李战迅速跟着转向，然后不远不近地跟在PR-44的左后方，与PR-44垂尾上的警示灯沿机身纵轴线的延长线呈四十五度的夹角。如果发生紧急情况，李战可以在三秒钟之内击毁PR-44左翼的两台发动机。

PR-44当然知道南海疯狗在伴飞，这是常规的监视了，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可是当往东飞了三十分钟后，南海疯狗依然还伴飞监视，这让机组人员产生了疑惑——他想干什么？

操作分队的指挥官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分钟后了，他迅速命令关闭几个关键电子设备后心里才想起那起红外望远镜从观察舱窗看出去，马上就发现了81198号歼轰-7机腹下挂着的那具吊舱，这才懊悔万分。

牛军兴奋的满脸通红，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实事求是地说，综合战术吊舱的电子作战能力是有限的，但是被动收集范围内电磁信号却不需要很复杂的设计。这些原始的基础数据累计起来，对未来的对抗作战以及相关的设备研制都是有非常大的帮助的。

李战确认剩余燃油只能够再维持五分钟的伴飞监视之后，询问牛军，“五分钟后必须返航了，你情况如何？”

“主要部分完成了，随时可以返航。”牛军看了眼燃油余量表，心里迅速算了一下，说道。

李战加速往前靠了靠，说，“你再给他们来一组特写。”

“明白！”牛军迅速给PR-44拍了一组照片，殊不知这一组照片竟成了该机的遗照。

81198号歼轰-7在即将达到最大作战半径的时候果断返航了，此时已经距离大场站一千七百公里，也就是说李战必须直接备降大场站加注燃油，然后才能重新升空加入禁航区东线的警戒任务当中来。

他同样不知道PR-44的寿命进入了以分钟为单位的倒计时。

在九千米高空的PR-44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安心返回开岛基地了，最多三十分钟他们就能降落在基地的跑道上，在天亮之前依然还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进行休息，但是机组人员和操作分队大多数人在讨论中都表示想要喝一杯，为刚刚经历过的惊险。

劫后余生的机组人员和操作分队人员都比以前更迫切的想尽早的着陆，只有踩在坚实稳定的地上才能重新找回来安全感。

死神正在向他们接近，以每小时850公里的速度。

天气雷达显示前方出现雷暴雨，显示屏上代表雷暴雨空域的颜色是浅黄色的，这是中等雷暴雨，比它厉害的还有好几个等级。雷暴雨覆盖的空间是六千米到三千米，PR-44如果保持航向航高，这个雷暴雨是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的，但是经过副驾驶的计算，雷暴雨空域恰好是覆盖了飞机的下降航线一部分。

如果不按照计划下降高度，飞机就要在基地上空绕一个圈才能降落。

机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按照计划建立降落航线，穿过雷暴雨空域，副驾驶对此并无异议，地面指挥中心也没有异议，因为中等雷暴雨是不会影响到飞行安全的。

中等雷暴雨真不算什么。

的确不算什么，这种强度的雷暴雨如果没有热带风暴的助力，撼动不了一百六十多吨的PR-44，顶多就是造成一些相对强一些的颠簸罢了。而且只需要两分钟，飞机就能穿过去。

可是死神已经在PR-44身上开了一道口子。

过去将近一个小时的高空巡航以及所经空域天气的变化，让飞机的机翼出现了结冰的情况，机长开启了除冰系统，所有隐藏的威胁得到了解决。但是机长并不知道左翼前缘的小破损处在飞机一头扎进雷暴区后迅速变成了催命符。

冷热迅速交替带来的热胀冷缩终于让本就在勉强工作的左翼前缘除冰系统罢工了，而此时飞机已经在雷暴区里飞行。风雨摇晃着PR-44，机长和副驾驶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维持飞机姿态，没有注意到左翼前缘的除冰系统失效后机翼内的机械控制装置在迅速冻结！

因为是持续下降高度的姿态，飞机的前缘、襟翼、尾翼都处于对应的状态，左翼前缘除冰系统的失效带来的连锁反应是非常迅速的，先是除冰系统的机械装置失灵，继而是左翼的液压系统里的液压油被迅速冻结，左翼的机械操纵系统失灵了。

在特定的状态下遇到了特定的环境，只不过是短短的两分钟，PR-44的命运被上帝注定了。

飞机穿过了雷暴区，谁也没觉得飞机有什么异常，一切重归平静，而基地就在前方二十公里处，谁也没想到这短短的二十公里成了他们这一生都走不完的路。

机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调整襟翼和尾翼的时候发现整个左翼没有丝毫的反应。在整个一瞬间，就像是约好了一样，好几个警告器同时闪烁起来，驾驶舱里充满了急促的报警声——异常终于被没有失灵的感应器捕捉到了。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机长大吼着用尽全力的向后拉杆试图让飞机恢复平飞状态，为了快些穿越雷暴区，他刚才选择了大角度高速下降高度，此时飞机有着每小时880公里的速度和每秒300多米的下降率，高度是2800多，如果不尽快恢复平飞，十几秒钟后后飞机就会坠海。

可是他不该这么激烈地拉杆，更不应该改变了右翼襟翼和尾翼的位置，造成了与左翼形成相对的局面。

然而上帝没有给他改正的机会。

一阵让人牙酸的巨响之后，整个左翼被强烈的相对力扯掉了，整个左翼脱离了机身朝后飞去然后迅速的消失在黑夜里！失去了左翼的飞机顿时完全失去了控制失去了所有的平衡，然后迅速地横滚着垂直落下！几个翻滚后机头垂直冲着海面，两台发动机还在工作，飞机的速度在加快，最终以超过音速的速度一头扎进了大海！

从左翼脱落到坠海，只是短短的五秒钟，机组人员根本没机会向地面指挥中心报告。

地面雷达找不到PR-44的信号，管制人员呼叫不到PR-44，开岛基地在半个小时后派出了海上搜救队，然而那里在雷暴区范围内，恶劣的天气给搜救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PR-44在凌晨1时05分于开岛基地西面二十公里处坠海，机上37名乘员全部遇难。至天明，模拟蓝军开岛基地的海上搜救队才捞起了一具浮在水面的尸体。通过声纳探测分析，PR-44在撞上海面的时候机身就解体了，到处都是零散的漂浮物。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PR-44遭到了攻击，初步调查结果显示在坠海之前飞机只是失去了左翼，这说明PR-44是以一个非常高的速度坠海的，强大的动能撕碎了一百多吨的四发飞机。

非常惨烈的空难。

最终的调查结果在一年之后才确定，左翼前缘一处小小的蒙皮破损处是导致这起空难的原因。调查人员认为，这样的小破损哪怕有十几处也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空难事故，但是在调查了当时的天气情况之后，调查人员终于得出了结论——灾难在好几个巧合之下形成了。

机组人员的操作没问题，当时的雷暴雨根本不可能危及飞行安全，但是机长在发现故障之后的操作是有待商榷的。

调查人员事后诸葛亮地总结，如果当时保持九千米高度飞越雷暴雨空域，PR-44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而机长仅仅是不想在基地上空多绕一圈，代价则是包括他在内的三十七条生命消失了。

该空难带来的直接影响是模拟蓝军部队停飞了所有该型机，直到排除掉机械故障导致空难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