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天启令结界内部。

伴随着一声连天启山都要崩裂开来的冲击巨响，狂暴的土尘犹如火山喷发的熔岩一般直冲上天。古龙涅伽尔的狂气与龙吼穿透瀑布般落下的土石，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剑刺穿结界的天空。

天启令结界中的天启山是模拟真实世界的天启山，然而这座象征着天启深渊最高之峰与最高地位此刻在古龙涅伽尔的全力俯冲的灭世一掌下也支撑不住；粗长的裂痕斗折蛇行地划过天启山的侧壁，在轰隆隆的巨响中急剧扩大。

一秒，两秒。再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能把要一分为二的天启山重新闭合。天启山就这样融入了咆哮的土石狂狼之中，崩裂再崩裂，分成无数块巨大山岩碎片。

天启令的结界有着范围限制，不论是超出峰顶的空中还是降下峰顶的山下。故天启山崩塌到二分之一的程度就被结界的边界压迫到强行停止崩溃。粉碎性的土石之浪最后全堆积在了结界的下侧的海拔界面，形成了一片烟尘弥漫、碎石成壑的凹碎大地。

古龙涅伽尔那仿佛背了一座黑刺地狱的巨大身影一点点显现在飘散开来的烟尘深处，她的琥珀色的竖瞳一缩一张，恶魔般的圆筒大角顶在头壳破碎的龙首之顶，随狰狞龙首的左右摇摆晃动。

这时候古龙涅伽尔的头壳伤势已经稍稍再生了些。本来她能再生的更快，但之前一直有鬼神之火附着燃烧在头壳破碎的位置；直到“封灭”异能的能量光束击中卡赞，令卡赞丧失继续使用异能的能力后，这些阻碍伤口细胞再生的鬼火才渐渐消失。

古龙涅伽尔抬起了自己按在凹碎大地中央的巨大龙爪，龙爪的底下并没有卡赞的身影。而在距离古龙涅伽尔50米外、同处于崩塌天启山内部的凹碎大地的一角，有一道暗红色的人影拂开丝缕烟尘，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那道暗红色的高大人影肩披着破破烂烂的血色残袍，原本扣在周身关节处的枷锁状甲胄有大半碎裂开来，掉在他的脚边。他黯淡的金色长发被混合了大量烟尘的风微微吹起，然后又挂了回去。

一缕金色的鬓角发从血色人皮面具左边的破碎缺口漏了出来。那张狰狞恐怖的人皮面具如今也被毁得布满碎痕，本尊稍稍动了一下， 大半张面具便脱离了久戴的脸皮，一半垂挂了下来。

古龙涅伽尔的龙瞳直勾勾地盯着卡赞，卡赞的面具挂下的一瞬间，他的真容也终于暴露到空气之中，落入古龙涅伽尔的眼皮底下。

“你......”古龙涅伽尔发声。

“本座还没死，意外吗？”

卡赞轻启嘴唇，破风箱般的声带发出了沙哑的声音。而对照着他露出来的真面目，这声音也没有丝毫违和。

卡赞的真面目是一张皮肤极白的年轻男人脸，他有鹰隼一般的褐色眼睛与剑型倒钩的眉毛，高挺有棱角的鼻梁露出一半，刀削般的脸部轮廓和宽而薄的暗紫色唇组成了他的下半张脸。

卡赞的真面目是如此的年轻英俊，但这张年轻英俊的脸蛋上却爬满了气血亏空般的皱纹与痕迹。虽然从面相可以看出卡赞不是老人，可这些过度虚弱留下的痕迹显得卡赞比正常的中年男人还要苍老。真正的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人才会有这般多的皱纹。

卡赞抛下这句话，举起自己微微颤抖的修长右手。他一把抠住了血色人皮面具还贴着脸的右半部分，像揭石膏面具一般“嘎啦”一声把面具摘了下来！

这下卡赞的容貌完全展露在古龙涅伽尔的视野之中。左右两边脸凑齐后卡赞那偏向邪异的英俊脸庞更加完整，脸上皱纹的数量也翻了一番。那一头黯淡至极的金色长发从饱满的天庭顶部出发，有几缕呈弧形弯下来的金色发丝飘在额头前方。

卡赞每一次呼吸，就有大量暗红色的血管纹路在脸上浮现出来，从脖颈根部一直延伸到脸颊和面部中央，模样极其的诡异渗人。即便他的皮肤还是白色，但这与暗红色皮肤攀血红色纹路的尸生人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古龙涅伽尔张开满是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凶狠地道：“卡赞，这就是你的真容啊。真是和你所做的行为一样，邪恶丑陋得令人作呕！”

卡赞这副虚弱的姿态根本不会让古龙涅伽尔正视，且在“封灭”异能发动的情况下，她知道卡赞已无力回天。

卡赞沙哑地冷笑了下：“丑陋？你又是从哪来的审美观？在这天启深渊之中，强大，才是唯一的审美标准！”

“像这样。”

卡赞的身体不那么灵活，动起四肢来身体内部总是传出来一种骨骼碎片撞到一起的诡异声音。他三下五除二地抓过身体每个关节上还覆盖着的枷锁状甲胄，把这些枷锁甲胄全部握碎解放，任其铿锵落地。

就在这一瞬间，在古龙涅伽尔听到一连串枷锁砸地的声音时，她心中快要落地的石头又莫名地高悬了起来。

涅伽尔已用“封灭”异能封住了卡赞使用异能的能力，“封灭”效果蔓延开来的时候卡赞就无法再动用体内的能量转换成异能力量，事前涌出的异能之力他也无法再行操控。而现在时间过去了几十秒，“封灭”异能的效果在卡赞体内完全打开，犹如伞状的屏障彻底张开，笼罩并隔断了卡赞与体内三阶能量生态的通路。

那熊熊燃烧的白紫色三色火焰现在也尽数熄灭，按照常理，卡赞现在除了身体力量强大一些以外和无异能者无异。更不用说卡赞剩下的那点身体力量完全不是古龙之躯的一合之敌。

涅伽尔完全不明白自己那莫名的危机感来自于哪里。只不过下一秒到来时，卡赞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涅伽尔，她究竟在恐惧什么。

说时迟那还是快，原本随呼吸浮现和隐去于卡赞面部的暗红色血管如同解除了压制枷锁的凶兽一般一股脑地冲上了卡赞的头顶！卡赞那白皙的脸在顷刻之间变为了阴沉的暗红色，鲜亮的血红色纹路紧跟着闯入了卡赞的脸部。那双褐色的眼睛从瞳孔深处发生异变，明黄色夹黑的染料自瞳孔深处从内而外地漫延出来，短短一秒就把两只眼睛染成了邪恶气息强烈到极致的黑底黄眸。

与此同时，卡赞的脸部皮肤上的皱纹飞一般地变平消失，一层璀璨辉耀的金色如春天的新芽般蹿上额前发根，从前往后洗亮了整头黯淡的金发。大量光滑如绸缎的金发无风自动，如孔雀开屏般于空中张开，绚丽无比！

“这是什么？”古龙涅伽尔的龙瞳猛地收缩。卡赞身上发生的变化太快，一切的变化都是从卡赞揭开面具，或者说是它解开身上所有枷锁甲胄的那一刻开始的。

涅伽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给卡赞设下的“封灭”之力封印突然剧烈动摇了。这一动摇还不是有希望稳住的动摇，卡赞体内的“伞状屏障”下方的三阶异能病毒生态完全暴走，根本不给封灭之力继续维持的机会。

涅伽尔仿佛“看”到了无数尖锐锋利的黑树枝杈、浓绿弥漫的腐烂云雾，紫色黏稠的剧毒沼泽、暗红狂暴的不死骷髅，以及一张燃烧吞天的火焰巨口，从三阶异能病毒生态的深处齐齐爆发，以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撞向“封灭”之力的封印，然后狠狠地把它冲得粉碎！

无法想象，卡赞竟然是用全身100%三阶能量的暴走这种疯子一样的手段去打破“封灭”的封印！且不说全身能量暴走的下场有多凄惨，“封灭”一经设下卡赞就无法沟通体内的能量，这说明了更恐怖的一个事实。

卡赞用扣在全身上下每个关节的枷锁甲胄先给自己设下了某种封印。一旦物理层面上的枷锁全部打开，他体内的能量生态就会暴走发狂，不计后果地产生恐怖的破坏力量。也只有是这种方式，卡赞才得以恰好地绕过“封灭”异能微观能量层面上的封印！

涅伽尔心思电转时，卡赞用力张大了暗紫色嘴与唇，他嘴角延伸到撕裂两颊的极限距离，黑洞洞的口中发出了一声悠长深重的恐怖叫声！这声音深处带着一股诡异的回响还有如有实质的怨愤，情绪仿佛是封印许久的深渊恶魔重回世间，夺回自由对天狂啸！

嘶拉嘶拉嘶拉！披在卡赞身上的血红色残袍一块一块地爆破碎裂，雨一般散开的血衣碎片底下是一具通体暗红色的强壮身躯。浓绿腐烂的色块蓦然撕碎了身躯上清一色的暗红，往右手方向染了开来；再是则紫色黏稠的色块显现，填充了左手边的身躯。

尖利如剑树的黑色枝杈“哧哧哧”地刺穿暗红色的肌理皮肤闯到空气中，张牙舞爪的同时还往回来回穿刺飙.血，在诞生剧痛中异化变形成粗暴覆盖卡赞大半身躯的黑色重甲。最后卡赞在狂暴到歇斯底里的状态下猛弓起腰，脊背开裂，从能看到森白色的脊柱的裂口内释放出六道利剑形状的三色火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