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他说生气不想听见赵燕在旁边一直聒噪地威胁他，所以下意识的捂上她的嘴，可激动过了头，等他放手后赵燕已经断气了。

他把赵燕埋在了他家后面坡上的地里，他想着赵燕说要出去打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其实已经死了。可当他们从张大勇的地里挖出了骸骨之后，他发觉张大勇看他的眼神不会，而且还是不是地说那具骸骨可能是他们认识的人，现在换了个地方跑出来搞不好是来报仇的，再加上张大勇前两天对他的态度，刘三怀疑张大勇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想借此逼着要挟他把私藏的东西拿出来。

但是刘三说，几遍是他把东西都拿出来，张大勇以后可能都会以此来威胁他，他已经有了把柄在张大勇的手上。所以，他急忙找到我，告诉我他可能会马上离开，等他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安顿好之后，他会联系我，到时候让我去找他。我整个人都乱了，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是这样，他怎么会变成这种人，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我自己傻，一直没看清。”

张翠儿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老张所长虽说过程中没有插话，但在听完张翠儿的叙述之后，他也已经泪流满面了。这是他引以为傲的最贴心的女儿，在他老婆因病去世之后，一直是他们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张翠儿是老张所长全部的希望，他一直希望有一天张翠儿可以踏出东林村，到外面是世界去发展，可他一直都不知道，张翠儿因为他而放弃了大好的出路。

老张所长还有所不知道的是，前几个月，张翠儿再次放弃了调任区里的机会，但这次就不知道是为了谁。

“后来呢？”黄娟虽然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为张翠儿的遇人不淑感到惋惜，但程序上，她必须要完成此次的口供。

“后来，刘三就消失了，我以为事情就这样了。没想到第二天就听说张大勇报案说刘三失踪了，我就在想是不是张大勇发现了什么，可是没过几天，我便听爸爸说张二牛也消失了，也是张大勇报的案，我觉得他们几个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有些担心刘三的安危。可到了后来，连张大勇和刘五都失踪了。”

“那你之前讲的清洗骸骨和偷骸骨的事情是真的吗？”

“那是真的，我是听大家都在疯传说是女鬼杀了刘三他们四个，真是可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女鬼杀人这种事呢？但是骸骨自挖出来就放在卫生院停尸间是我亲眼所见，一具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骸骨的尸体，怎么会杀人呢？

但空穴不来风，又涉及到刘三，所以，我就等到晚上要亲自去看看，到底会是谁。可是当真正只有我一个人在停尸间的时候，我感到非常害怕，一想到躺在那里的人是赵燕，而且还是刘三杀死的，我就心慌了，然后不小心就把手指给划破了，在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邱建冲黄娟使了使眼色，让黄娟把张翠儿带出去。他走到老张所长的面前，拍了拍老张所长的肩膀，这种情况说实在的，邱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但值得庆幸的是，张翠儿虽然在这个过程中协助刘三藏匿了赃物，但关于骸骨失踪案来讲，她并没有包庇任何人，也没有参与其中。她至多就是匿藏赃物、知情不报，从量刑来讲，不会太重，如果由他们出面说明向检控机构澄清求情，应该还会有一定的好转。

老张所长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久久无法自拔，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伤心、失望还是难过，到最后他似乎是想通了，不管怎样，张翠儿都是他的女儿，子不教父之过，走到今天这种局面，他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女儿是犯了错，但只要认错改正，就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不会就此放任她不管。

平复好情绪的老张所长冲邱建和艾华点点头，艾华坐在老张所长的旁边游离在状况外，一句话也没有说。连邱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解，更何况艾华，可有人却偏不这么想。原本已经带张翠儿出去了的黄娟直直地走到艾华面前，三个男人同时望向她，只见她深深吸了口气，看了老张所长一眼，然后赤条条地盯着艾华，“艾医生，你去安慰鼓励一下翠儿吧！”

艾华不可思议地看着黄娟，眼中写满了问号，“为什么是我？”其实不仅是艾华，连身为父亲的老张所长也不知所以然，这什么情况？可能只有在旁边的邱建才猜到了些许缘由。

“唉，你管为什么，你去就行了嘛！翠儿现在情绪有些失控，她很后悔、很懊恼，觉得自己对不起爸爸，又觉得有些愧对刘三，认为他的死自己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她一直很低沉，我怎么劝说她都听不进去，我想，现在只有你去，给她些鼓励和希望，让她不要轻言放弃，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黄娟当然不会给艾华正面的回答，她边说边把艾华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艾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第一时间找邱建求救，“可，我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是我啊？诶……诶，邱队，邱队，你救救我吧！”

“艾医生，你就去吧，你对张翠儿是有特别意义的。你们都是学医的，而且你的技艺又这么高超，张翠儿很是崇拜你，由你去给她些鼓励，我想还是有用的。”

邱建给艾华临时编了一个听起来很不错的理由，然后老奸巨猾地把艾华当皮球给踢开了。老张所长从这三个人的反应当中似懂非懂地好像看出了些猫腻，但管他的呢，眼下是自己的女儿情绪出了问题，既然艾华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让他去又何乐而不为呢！

在黄娟手中的艾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被轻松地从邱建身边给拖走了，嘴里直嚷嚷，“太强人所难了，你们这简直是绑架！诶，我说什么呀？有台词可以提供吗？”

考虑到艾华的口才问题，贴心的黄娟还真给他备了台词，“你就告诉她，让她别多想，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人应该往前看。说你之前就非常欣赏她、看好她，以她的聪明才智，翻过这个坎前面什么样的风景都有，让她别灰心！然后，你一定要记得拍拍她的肩膀，必要的时候可以抱抱她，反正就是穷尽你所知道的好听的话，让她开心、振作起来就行了。”

当艾华的反射弧还没有抵达终点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推到张翠儿面前了，张翠儿哭得梨花带雨地看着艾华，让艾华有些无措，不知道从何开口，知道黄娟在他背后哼哼了两次他才开始。

“嗯，那个，张翠儿啊，其实呢……我知道你心里有些难过，但是不要紧，你现在所有的难过都将变成之后前进的动力，人生在世，难免有摔跤绊跟头的时候，只要跌倒后没有摔死，那么你就一定要努力地爬起来！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看好你，眼前的这点不愉快不算什么，你不用有任何的负担，过了这道坎，往前走，你会发现前面有更美好的风景在等待着你。我们也会等待着那个快乐的你回归，还有你的父亲。”

艾华一口气说完后，果真在张翠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也不知道艾华的哪句话触动了张翠儿敏感的神经点，她‘哇’的一声抱住面前的艾华哭了出来，被抱住的艾华整个身体僵直，他此时的脑海所能想到的是：不知道我现在身体的僵硬程度会不会跟完全尸僵后的尸体差不多啊！

黄娟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但她还是对艾华的口才点了个赞，原以为艾华闷不吭声，不会说什么道理，可没想到关键时候，他还真没掉链子。可是黄娟哪儿能知道，艾华已经把他从书上看到的、能够记住的都说完了，也就这么两句呢，而且还加了她提供的几具台词。

老张所长被面前的景象也感触到不行，他走到张翠儿面前，慈祥地对她说着话，得到解放的艾华立马跐溜地不见了人影。

现在张翠儿和刘容的口供有些很重要的信息得到了重合和确认，首先，那具骸骨是属于赵燕本人的没错，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让她的尸体会加剧腐烂完全白骨化，这个不得而知，但艾华和邱建可以猜测到的是，张大勇在挖出赵燕的尸体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理，所以把她藏在了今天早上发现的那个藏尸洞里，藏了可能有些时日，导致腐烂加剧，之后再埋在了自家的地里。藏尸洞里那颗发育不良的皂荚树苗可以为这个结论提供佐证。

其次，赵燕是刘三所杀，这点两个人也同时提到过，估计应该是真的，而刘三杀死赵燕的原因应该也如张翠儿所讲的那样。他们现在需要到刘三家后面的地里，有皂荚树的地方挖挖看，最后确认一下，这点之前刘向阳也提到过。

口供中，刘容提到是刘五和张大勇合谋杀了刘三和张二牛，那么死在山洞里的刘五和张大勇又是谁杀的呢？刘容、剩下的刘伟、或者是其他人。

张翠儿和刘容分别上缴了她们手中的金饰，现在还需要确认一下是否系丢失金饰的全部。

邱建邀请在派出所里等车无所事事的艾华一起去刘三家，藉此表示一下他刚刚见死不救的歉意，艾华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跟着去了。事实没有欺骗他们，果然如张翠儿所说，在刘三家后面的荒地里找到了些许衣物的残留物和一个假皮包，包里赫然放着还没有赵燕的身份证，齐了。

而在挖到衣物和包包的地方，就在就在一颗老的大皂荚树旁边，可以说活久了的皂荚树见证了刘三埋尸、张大勇挖尸的全部过程，真真正正的活久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