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四年，耶律渊在漠北已被改建成行宫的镇北王府逝世。

他不在了，师攸宁也失去了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至于儿女们，都是当祖父、母的人，会照顾自己的。

师攸宁的魂体从已经苍老的躯壳中离开，忽然锁骨处一痛。

那里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红痣，如今鲜艳的似要滴出血。

她眼中蓦的蓄了泪，张了张嘴，许久后才轻声道：“灵......灵均。”

龙凤册欢快又忐忑：“主人，你记起来了？”

师攸宁颔首，她记起来了。

记起这几百年汹涌激荡的情感，更记起来自己真正的名字叫玉枝。

更记起，有一个金衣玉带的青年曾以最隆重煊赫的典礼，迎娶她成为龙族少夫人。

“小册子，耶律渊、长孙怀德......他们都是灵均，对不对？”

师攸宁难掩激动，又有无端的畏怯。

万年以前，她本该会魂飞魄散。

一定吓到他了吧。

龙凤册确信自家主人真的想起来了，君上这些年的呕心沥血没有白费。

它欢快道：“我这就带主人去见君上，君上一直在等您。”

师攸宁一路跟着龙凤册飘飘荡荡，入冥界过忘川，又直往酆都地底。

看到虚空之中矗立的那座漆黑大殿，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推开门，宽阔大殿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曾经护她一世的那些人，长孙怀德、温凌澜、萧引之、宁宴清、陆广白、墨修聿、齐允曙、魏珏、耶律渊，他们都在这里。

他们原来都是灵均分出的三魂六魄所化。

因为分出去三魂六魄，灵均这许多年只能枯躺在这座冰冷的大殿中。

如今，他等的人来了。

被九个魂、魄包围的高台上，金色天衣俊眉修目的青年睁开眼，盘膝而坐。

围绕他的九个魂、魄渐渐虚化，然后没入了他的身体。

一刻钟之后，青年离开高台，深深的凝视着站在大殿门口的少女。

他张开双臂，矜傲的眉目柔色致致：“枝儿，本君来接你了。”

师攸宁再忍不住，扑入灵均的怀中。

灵均被她扑的微往后仰，宠溺道：“你倒是比往日要热情了。”

灵均任由她抱够了，手中倏然出现一只玉瓶儿：“走吧，你的身体还在龙族，睡了这么多年，该醒了。”

师攸宁不肯放开他，眉眼都低郁的耷拉着。

明明他等了她许多年，甚至不惜分裂魂魄护她修补自己的魂魄，如今却只字不提。

灵均与她额头相抵，戏谑道：“怎么，不愿意回去？你可还欠本君洞房花烛呢！”

师攸宁一腔歉疚化为羞赧，迅疾的钻入了玉瓶之中。

在灵均魂魄归位苏醒之后，不单俗世之中出现五彩霞光，便是天界都云开雾散彩光漫天。

天帝与天妃原在对饮，见到此景俱是一惊。

被囚在仙殿的天后快步走到殿门前，目光惊惧又复杂：“他竟然......竟然真的办到。”

万年前，她与天帝定下了借玉枝重伤龙族少主灵均的计划，却不想玉枝宁肯自己魂飞魄散也不肯伤害灵均。

“娘娘，没有陛下的允许，您不能出来。”守门的天将拦住天后的去路。

天后恨恨一笑：“什么陛下，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龙族震怒之下兵临天界，那所谓的六界之主便将自己推出去谢罪。

可是那又如何？

龙族还不是摧枯拉朽般的占领了冥界。

这之后，六界之中除却人界，其他界都趁机脱离了天族的统治。

如今的天帝，早便不是当初那个凌驾于六界之上的神邸了。

天后落寞的往回走，她有些后悔了。

若是当初将公主玉枝好好的嫁予龙族，若是不那么贪心......

一切都晚了。

师攸宁在龙族清醒过来，又休养了三个月，魂魄与肉身这才运转如意。

她如今是玉枝，可又比万年前的玉枝更坚韧与自信，更多了直面世事的勇气。

这也多亏了做鬼差时，在俗世经历的那几百年光阴。

至于灵均所说的洞房花烛，师攸宁自是如他所愿了。

这之后，师攸宁与灵均一直生活在龙族。

夫妻恩爱自是不消提。

天族倒曾向龙族示好，甚至还期望从师攸宁这个性格软弱的龙族少夫人处着手。

然而今日的师攸宁，却再不会如万年前那般好欺。

天族原本想将冥界讨回去，可惜又失算了。

这之后，原本避世不出的龙、凤两族时常出没于天族地界。

天族中人惶恐非常但却不敢招惹，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三万年后，天族众神联合起来，逼迫天帝与天后退位让贤。

这之后又两万年，龙族与天族的关系才渐渐缓和。

这却是后话了。

至于龙凤册，后来化了人形，果然像师攸宁所想象的那般，是个白胖粉嫩的可爱正太。

灵均看师攸宁喜爱化形后的龙凤册，便时常给自家夫人吹风，生条小龙来玩玩什么的。

（全文终）

【作者题外话】：本文连载一年有余，今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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