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什么？”林华定了定神，硬起头皮问道。

尽管他知道这样是不礼貌也是不明智的，毕竟，他只是半只脚踏入了公司的高层而已，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聆听公司核心机密的位置和身份。

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关系到了日化厂上千名职工的生活和未来，他必须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张承业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林华，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肃重地望着林华道，“原本，这件事情是公司的核心机密之一，不是你现在应该知道的事情。但你是个特殊的人才，并且我能看得出来你对公司忠心耿耿，也是一心为公司着想。所以，我相信你的忠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也没什么。那就是，最初我强烈建议公司买下日化，其实最重要的目标不是要日化进行生产，提供产品，而是想找准一个机会，把日化厂及周边地区全部改造，打造成一个房产项目！这下，你应该明白公司的良苦用心了吧？”

“啊？”林华狂吃一惊，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终于知道了张承业当初为什么说他和柳飘无论日化干不干成都无所谓，原来，他真正的目的在这里，就是想把这件事情拖得更久，拖到矛盾无可激化的时候，直接逼着县政府跟焕彩合作，开发房产项目而已。

而这个观点也与之前他们争论的现在这个时机是否应该进军房地产项目不谋而合！

锦华日化，只不过是早就埋伏好的一个房产开发项目的点而已！林华并不清楚这样的点还有多少！

但他清楚的是，一旦这个计划诉诸实践并且成功，那锦华日化厂的那千余名职工，以后就会真的变成没有家的孩子，被完全推向社会，再没有人管了。

并且，现在看起来，焕彩也是这么干的，就像是唐竹现在根本不顾忌工人的想法与死活，最好工人都自动提出不干了，她还省事了，就可以直接把厂子开发成房产项目了！

想到这里，林华心头冷意更甚，脱口而出，“不，张总，这绝对不行！”

“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承业两道浓眉一下竖了起来，真正的大怒了。

这个年轻人，实在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还敢否决自己的主张和思路？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董事长么？

“不，张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更不想否定你的公司战略，我只是想说，对于日化厂，现在是完全行不通的，如果非要这样做，肯定会出大问题。”林华快速地思考了一下应该如何去说，随后望着张承业真诚地说道。

他的态度倒也让张承业的怒火消了大半，并且也勾起了一丝好奇来，点了点头，“好，你接着说，我在听。”

“是这样的，张总，我终于明白了您收割优质资产的真正目标和期望是什么。不过有这样几个现实问题，决定了锦华日化是不可能实现您的目标的，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实现。”林华调整思路道。

“哪几个现实问题？”张承业认真聆听了下去。只要林华并不是直接否定了他的决策，他就不会太过愤怒——他是一个善于听取别人建议的人，尤其林华还是他看重的人才。

“第一，当地的县政府决对不会允许我们焕彩这样做。因为日化厂是当地的老牌国企，若是直接这样被卖了去开发房地产项目这种不产生任何实际价值的事情，并且还要搭上千余名职工的未来，县政府就会背上败家子的骂名，这对于当地县领导的压力极其之大，甚至搞不好会出现种种问题，结果连带地牵涉到我们焕彩。

第二，锦华日化的那些工人们也绝对不会同意这样做。因为一旦这样做，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工作，虽然这份工作在我们眼里并不足为奇，可对于那些始终挣扎在贫困线上的贫苦百姓而言，这等同于是将他们推进了火坑，断送了他们所有的希望，无异于点燃了一个火药桶。对于生活的压力和对焕彩的不满会集中爆发出来，或许甚至会引起大规模的极端集体事件，这对我们焕彩的形象甚至未来发展都极度不利的。

第三，现在这个时期，房市波云谲异，国家调控政策越来越严格，房产项目环境不断恶化，倒并不是说这并不适合我们现在进入，但问题是，现在就着手去实施这个项目，前途未定，等项目彻底落地的时候，或许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变故，我建议，即使是想这么做，也要等上一段时间，看清楚国家对中小城市的房产调控政策之后再说。毕竟，这种高价值的市场项目，都是随着国家政策走的，吃的是政策饭！

我说完了，张总，如何决定，还要您做主，但这就是我综合这些日子以来对锦华日化的调研而作出的判断，希望能对您的决策有些帮助！”林华最后说道。

张承业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不断地变幻，已经陷入了思索之中，显然，林华的这番话对他的触动极大。

林华心中忐忑不安，因为张承业的决策也决定着锦华日化厂所有职工的未来生存，他真心希望张承业能够做出一个明确的决策。

半晌，张承业像是思考清楚了什么，点了点头，“那依你看呢，现在阶段我们应该怎样做？做什么？总不至于把这个厂子半死不活地扔在这里吧？不要提出了问题却把如何解答的难题交给我，你应该提出问题也要给我答案！”

林华心中狂喜，知道张承业最起码也是听进去了，这就有希望了。

他毫不犹豫地道，“还是三个对策来解决这个问题，第一，暂时不动房产项目，甚至不要让何人知道我们的打算。第二，工厂恢复生产，着力解决职工生活困难问题。第三，找一个熟悉情况、能力强的人担任厂长，把厂子做大做强！这是解决目前问题的最好办法！”

“那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房产项目的准备？”张承业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林华刚要说话，却是心头一动，及时刹住了车了，咧嘴一笑，“那就要看张总您的决策了。”

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外柔内刚的张承业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如果他还是要逞风出头，那就是不明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