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骨头并不硬，你并不像你嘴巴里说的那样不惜生命。我什么都能看到。”

银椴木化身曼妙的身体在空中缓缓旋转。“你不想死，你曾经死过一次，你珍惜重新活下去的机会。你比我见过的人类加倍热爱生命。”

“那么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肯向我投降呢？我能看懂你。现在又有些看不懂你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我投降。”

她美丽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并不平静。

“你宁愿打死，都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原因只是一些混合在一起，连我都看不明白的模糊念头……一个无聊的女孩，一种所谓的人类尊严，在加上一些我很难说的东西，荣誉感？”

“我自认为卑鄙无耻。我可以说阴险下流。我有极强的血统歧视，我鄙弃纯血统。我从来都不遵规守矩，我视学院的法规如无物。我不守道德，我是利益的驱动体，我不崇拜英雄，我遵循的是马基雅弗利。”

莱尔抹去他嘴边的血丝，眼中的血丝比嘴边的更多。

“但是，这代表我就没有追求。”

“这不代表我没有尊严，这不代表我没有荣誉。我比他们不少，有些时候反而更多。”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银椴木化身，不肯移动一丝一毫。

“我明白了，莱尔·克莱德曼。”银椴木的化身在空中哀叹。“我现在已经能看明白了，你只是想死而已。”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白色的微粒在空中聚集。

那张绝美的脸庞在空中变得扭曲，曾经的甜美现在已经让他毛骨悚然。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实体，怪不得她从来没有解除实体。

他们两人相隔的距离至少有五十米，银椴木化身带起强大的风暴，已经吹到莱尔的脸上。

“你已经感到恐惧，我明白了。”那团白色的浓雾传出嘶哑的英文。

“伊莉莎，请你不要搞错了。”

“我感叹的是美丽的消逝。”

“……你在轻视我的能力，我能感觉到。我不比盘卷树和魔鬼网要差，否则我没有权力统治它们……”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很高兴死在你手里。”

“别以为我会束手就擒，我会在临死顺手前对你造成一点损伤……当然也可能什么也做不到。”

嘴巴里这么说，莱尔在心里忍不住嘲笑自己。造成损伤，就凭他自己吗？看银椴木化身骇人的声势，就凭他一把魔杖？

紧接着，莱尔就想到银椴木化身能够读取他的思想，这让莱尔强行停止想法。

“好，好，来吧！”

他手中的魔杖传出嗡鸣声，魔力从原初之中涌出，源源不断接入他的身体。原初已然压制不住兴奋，不时闪烁一道淡蓝色微光。

“我的魔杖正在陪伴我，伊莉莎！女士优先，你要不要试着先出手？”

“这一切都来自你看到的无聊书籍，所谓人类巫师的决斗传统……我读取过人类的决斗，至少一百场。我从来没见过一场像你记忆的书中的决斗，荣耀的决斗。”

莱尔扬起眉毛：“至少现在你能看见一场了。”

白色的气雾在空中翻滚，接着说：“我明白了。如果这是你的要求的话，我成全你。”

它的话音刚落，白色微粒组成的身体便开始滑坡般下落，四下而散。微粒席卷空旷的第三温室，从植物之间纷纷穿过……

这不可能是伊莉莎放弃进攻。莱尔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紧握手中的魔杖，警惕地注意四周，等待伊莉莎的攻势。

莱尔一向主张谋而后动，他的进攻通常会在心中形成一套固定的计划，即使按照事情发展有所转变，也不会变化太多。

可是现在，在面对伊莉莎的时候，莱尔不得不放弃一切“计划”的念头。

他甚至都不敢去想所谓克敌制胜的手段。他先想到，就意味着银椴木化身会产生防备……

可是，银椴木的化身到底在——

“呜啊！”

莱尔一个警惕的转身，无意之中放松后背的防御。白色的微粒凝结为实体，带着强大的力量撞动莱尔。

“噗！”

莱尔向前飞出，喷出一大股鲜血。直接飞出数米，狼狈的正面摔在地上莱尔就势翻滚，没去管他的伤势，反而举起魔杖，用他最快的速度对后方念咒：

“除你武器！”

缴械咒，他自然不打算解除银椴木化身的武器——化身只是一团白雾，又怎么有武器可言？

施展缴械咒不是莱尔一时想不开，恰恰相反，这反而是莱尔一番思考后的产物。

银椴木化身并非具体的物理形态，而是类似于纯正的魔力。莱尔掌握的进攻型咒语不少，不过大多是威力不大的小毒咒，面对人类会影响决斗的胜负。可面对纯粹的魔力体，小毒咒没有多大用处。

在此时，还不如使用同样带有强大魔力的进攻型魔咒，缴械咒。束缚咒更不可用。他变出一根绳索干什么？

放出一个缴械咒，莱尔仍旧没有干呆着。他放弃逃跑，反而留在原来的位置，以相同的动作释放第二个缴械咒，第三个缴械咒……

这在决斗中属于找死行为。只攻不守也不闪避，会立刻被对手找到空子反击。

银椴木的白雾既没有逃跑，也没有防御，硬生生接下莱尔的魔咒。

几道缴械咒都带有不少魔力，一齐打在白雾上面，居然没有任何效果。

“……你的荣誉已经完成了。”

“你用缴械咒进攻了我，即使死去，你也没有为自己的决斗蒙上屈辱。”

白雾中传出属于伊莉莎的甜美声音。

“现在是我的时间了。就请结束吧，莱尔，我曾经的朋友……”

银椴木化身的白雾在空中又一次收紧，然后伸展开，铺成一片，在空中化为一道白色的云状物。

伊莉莎，不，银椴木的化身，几百年的成精老植物，它怎么可能就会几招机械性的撞击！

她要来真格的了。

我呢？

原初的魔力涌入莱尔的身体，疯狂为他补充流逝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