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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八回 孤帆远影碧空尽(三)

    作品:《重生之我是织田信长

    暖风轻柔地熏着脸颊,隐约带来泥土潮湿的味道与花草的香味。

    木下藤吉郎躺在草地上,他阖上眼帘,耳畔万籁俱寂,真有一种隔绝尘世的感觉,他不由好整以暇地叹了口气。

    地面忽地传来有节奏而剧烈的震动,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分辨出是一匹烈马正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飞驰而来。还没来得及支撑起身躯,急速的马蹄声,粗重的马嘶声已在耳边徘徊。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在马上响起来:“好你个猴子!怎么不去天守阁值班?却在这偷懒?你不怕主公责罚你吗?”

    听见如斯声音,木下藤吉郎带着其招牌式的嬉皮笑脸坐起来,借着夕阳血红的霞光,看清楚面前这大声叫唤自己的武士。

    正是自己的同僚兼好友,前田犬千代,即前田利家。

    木下藤吉郎并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猴子”,除了主公,织田信长。

    尽管他的长相实在与深山中的小猴没有什么两样。

    “阿犬,你大热天的跑来跑去,不怕辛苦吗?来来来!先喝一口,解解乏!”猴子随手抄起地上的酒袋抛过去。

    犬千代,是前田利家的幼名。

    所以亦有不少人称呼利家为“阿犬”,包括他的主公,织田信长。

    猴子,阿犬,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

    木下藤吉郎对于“猴子”二字耿耿于怀,而前田利家对于“阿犬”二字却淡漠无视。

    “他大爷的,实在渴死老子了!”前田利家哈哈大笑,一把接住,高举酒袋对着嘴巴就是一阵猛灌,喉结翻上翻下的。

    “你大爷的!”利家眸子里异彩纷呈,顾不得擦拭去嘴边的酒秽:“臭猴子,从哪里搞来的这好东西?果然深得我心,晓得我喜欢喝酒!哈哈!”说着说着,酒袋里的液体已被他贪婪地吸入喉咙。

    猴子闻言,不禁叹了口气。

    “杀人之后,最适合喝多一点高粱,容易消弭淡褪身上的杀气。”

    回想起昨夜血腥残忍的杀戮,猴子兀自不寒而栗,内心油然而生一阵恶寒。

    “难道你也认为主公的手段,过于残忍了吗?”前田利家恋恋不舍地把囊中空涩的酒袋仍还给猴子。

    一股酒气,弥漫在西天的晚霞中。

    “说实话,我觉得咱们这样的行径,确实与海贼无异!或许今井宗久说得对!”

    在这个乱世,堂堂的武士,自甘堕落沦落为海贼,是某些人不屑于去考虑的下贱行为。

    “海贼?”前田利家哑然,发出低沉的笑声,同时欣赏着猴子脸颊抽搐的肌肉:“看来你不甚了解主公。”

    猴子愕然,无言以对。

    前田利家继续悠闲地娓娓道来:“无组织,无力量,无名号之抢劫,谓之海贼。有组织,有力量,有名号将抢劫升华成制度,招牌的,就是王者。”

    成王败寇,两者之间,差别不过如此。

    “主公的意思,真的要与今井宗久合作,称霸海域?”猴子不愧是猴子,只消利家一句提醒,就没有再反驳,而是仔细考虑着主公的战略。

    “不错!首先是获得足利将军的认可,获得公然抢劫的资格,其次,与今井宗久这样的奸商合作,把咱家兄弟的战利品转变成流通的商品,最后就是将无耻不法的抢劫升华成合法的赚钱工具,定期向商人收取一定赋税。”

    猴子注意到,前田利家说话之时,唇角保留着的讥诮冷笑,充满了对世俗的玩弄意思。

    “猴子你的话,确实有一定道理!我们的行径,确实与海贼无异!但我们与海贼最大的区别在于,我们有伟大的理想,统一海洋!带来秩序,消灭抢劫,从而使商人繁荣安定。”

    猴子再一次流露出震骇的表情。

    下一秒,他喜形于色,眉飞色舞,因为他似乎领悟到了乱世的深一层至理。

    前田利家微微一笑,道:“主公前些日子不辞劳苦,专程上洛,觐见大将军,就是为了获得朝廷的认可,获得足够的大义,去合法地抢劫,统一海域。”他的声音中不无讥讽:“正因为二条御所现在衰弱到了极点,所以那帮酒囊饭袋饥不择食。换而言之,大将军会接受任何形式的援助,包括强盗海贼。”

    猴子一颗心砰砰直跳,双手发热,喃喃道:“其实陆地之上的征战,与海洋之上的抢劫,又有什么分别呢?”

    陡然之间,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生平前所未见,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新天地。

    大名,海贼,二者彼此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也只是“大义”两个字而已。

    大名打着“大义”的旗帜去征战,而以往的海贼却未曾打着如斯旗帜……

    现在,他们的主公,就是要打着“大义”的旗帜,去堂堂正正地当海贼。

    “通过每年交纳巨额金钱给大将军的方式,去换取‘大义’二字,去换取‘海域守护’那个官衔……大概只有我们的主公,才可能具备如斯魄力与气度吧!”

    前田利家由衷地赞扬着自己的主公,同时内心暗自嘲笑愚蠢的幕府。

    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些须代价,是必须付出的。

    但是当我们织田家强大起来了,一个形同虚设的大将军,对于主公又能有什么制裁的力量呢?

    “现在,计划的最后一环……”猴子显然也认可了主公的想法:“就在于南蛮商人手中吧!”

    欲与南蛮交易,必须打通南蛮商人的内部。得不到他们的认可,主公海上帝国的蓝图,恐怕要功亏一篑吧!

    烈马长嘶一声,前田利家的耳畔,又充斥着自己主公淡漠的话语,高亢的歌声。

    主公昨夜,仰望着幽深黯淡的苍穹,纵声高歌的天姿背后,不就是顺我者生,逆我者死的意志吗?

    “谁够狠,谁就能活下去!”利家突然想起几年前的自己,那个离经叛道,荒诞胡闹的前田犬千代。

    同样无视世俗礼仪,同样为世人所讥讽,同样浪荡不羁嬉戏,利家发现自己,与主公信长,是那么的相似!

    那时,他作为一个城主的儿子,是怀着那样大的好奇心,来邂逅传说中的尾张大傻瓜!

    他永远记得,那一年,犬千代,与自己的主公相遇。

    那天,天空,是黄色的。

    尾张国的上空,似乎很难有太阳露面的机会。

    一只猫懒懒地瘫在屋檐上寻找阳光的痕迹。

    盛夏正午时,尾张国唯一在动的东西,就是一个人。

    一个从城外飞奔而来的人。

    他背后,方圆十里,鬼影也没有。

    但他却像背后附着只鬼那般,虽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仍不敢停下来歇息。

    仅存的阳光照着他的脸,一滴滴晶莹的汗水,沿着他抽搐着的肌肉流下来,流进他颤抖的嘴唇,他也惊恐得毫无感觉。

    直至看到“荒子城”三个字,他才舒了口气,但却加快了脚步,径直跑进了那条青石板的街道。

    每间屋子的门窗都是关着的,一个人都没有,一丝声音也听不到。

    这个人显然大为奇怪,左顾右盼,提心吊胆一步一步走过去。

    惟恐发出声音,惊醒这午后的死寂。

    “喂!”屋檐下突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叫唤。

    声音虽不甚大,但已足够把那个人吓出一身冷汗,本已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他别过头望去,但见屋檐的阴影里堆满了稻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好整以暇地躺在那里。

    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个少年头发蓬乱,只是随随便便地扎了条辫,予人慵懒颓废的味道。

    他一身奇装异服,身上竟横七竖八地数不清有多少刀疤,可畏可怖之极。

    这个懒散,又怪异,又满身刀疤的少年,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匪夷所思”四字。

    身上却似有着特别的魅力,强烈的魅力。

    少年打了个呵欠,连招呼也懒得打,直接问道:“哪里来的冒失鬼,怎么跑到荒子城了?”

    那个人似乎被少年的咄咄逼人震慑住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

    少年眼帘也不抬,笑道:“瞧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定必是得罪了某些来头不少的人物……那家伙是谁?说出来听听。”

    那个人愣在那里,简直哭笑不得,自己堂堂大丈夫,居然给此乳臭未干的小子质问得哑口无言,委实丢脸。若非自己亦自身难保,恐怕早就向那小子发作了。

    少年讥讽道:“你发什么呆啊!快说啊!”

    那人沉吟半晌,终于咬咬牙,道:“我得罪的那个家伙,当真,当真可说是人人见了,人人头疼……”

    他眸子里忽然浮现深刻的恐惧。

    少年皱眉道:“那家伙,果真是人见人怕,个个避之惟恐不及么?”

    那人没有理会,似是梦呓般自言自语:“说起这个家伙,他和你也是差不多年纪,也是那么……”声音停滞,他好象有所顾忌,不敢说下去。

    少年似乎来了兴趣:“他与我相比如何?”

    那人道:“你们两个,都是,都是那么……”他犹豫了几秒,才道:“那么稀奇古怪。”

    少年哈哈大笑,道:“那家伙是谁?”

    那人道:“别人都称呼他为尾张大傻瓜!”

    少年继续笑道:“傻瓜?听这名字,他该是个呆子才是,别人见了捉弄还来不及,又怎会头疼?”

    那人声音颤抖:“那少年长得还不错,但是心肠之狠,手段之毒,下手之辣,用‘傻瓜’二字形容,真是低估了他!”

    少年“哦”了一声,道:“居然有这样的人?”

    那人双腿哆嗦着:“我全家上下共八口人,在一夜之间全被他杀了。如今,只剩下某孤家寡人。”

    少年露出深沉的笑意:“这样有趣的家伙,我倒想瞧瞧。”

    那人笑了,笑得狰狞:“我劝你还是莫要去见他。”

    突听一人大呼道:“那边的可是清九郎么?”

    又一个陌生人大步奔来,气喘吁吁,神情焦急仓皇之极。

    清九郎瞧了两眼,大喜呼道:“清兵卫,你!你原来在这里!可想煞小弟了!”

    少年冷眼旁观,但微笑不语。

    清兵卫走近,瞧见少年,脸色又变了,颤声道:“清九郎,你,你是怎么碰到犬千代少爷的?”

    清九郎奇道:“少爷?”一语未毕,清兵卫已拉了他跑出老远。

    少年望着两人渐渐缩小的背影,兀自大笑不已:“慢跑慢跑,不用急!我总会找到你们的!”

    孤寂的身影,仍带着落日的余辉。

    二人逃到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清兵卫才自叹道:“清九郎,你怎么这么倒霉,一进城就碰到这小魔星?”

    清九郎更加惊奇了:“清兵卫你怎地如此害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清兵卫苦笑道:“岂只我怕他?你可以去问问所有人,这城中谁不忌他三分?谁要是得罪了前田犬千代,嘿嘿……往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清九郎惊奇得目瞪口呆,道:“这小鬼,真有如斯厉害?”

    清兵卫又叹道:“追杀你的那个吉法师公子,与这个犬千代少爷相比,也是半斤八两啊!”

    清九郎终于明白,为什么荒子城的午后,竟然死寂得如同鬼蜮,人烟全无了……

    因为每个人都害怕得足不出户!

    因为那个犬千代少爷会带来灾难!

    猛然之间,前田犬千代似笑非笑的眸子,宛然就在眼前。

    两人相对无言,一切又重新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与死寂……

    ……

    几年前那个迷茫的梦惊醒,前田利家幽幽地叹了口气,呢喃道:“记得我初次与主公相逢之时,主公赠送给我的那杆火枪……它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顿了顿,他又沉声问道:“猴子,还记得自己与主公第一次相会的一刻么?”

    猴子身躯一震,深邃的眼睛也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漫天的大雪,悲凉的长空……

    马背之上宛若死神的主公,和无比血腥的气息……

    自己仰慕渴望的眼神……

    他又怎么能忘记?他又怎敢忘记?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猴子开始伸手接触从前想也不敢想象的的生活,武士的生活。

    前田利家凝视着眼前那张宛如猴子的脸孔,沉声道:“只要是主公看得起的人,只要是主公欣赏的人,都非泛泛之辈……你可曾想到,为何主公会对你青眼有加?”

    猴子不知道。

    前田利家突然纵声长笑,震得周遭草长莺飞:“因为你不同!”笑声停滞,沉重的声音再次回荡:“我阅人无数,还是头一次看到,在主公无与伦比的天威之下,还有人如此从容不惊,以真心感动别人!”

    轻轻叹息一声,那对充斥着人浮于事与无穷智慧的眸子重新张开,前田利家望着猴子微微一笑:“武士之道不仅仅只有一条。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按照自己选择的方向走下去,就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青天。”

    默然良久,木下藤吉郎突然向利家深深地施了一礼,肃容道:“多谢你,利家大人!”

    称呼,由“阿犬”升华成“利家大人”。

    面前这亦师亦友的智者风采绝伦,纵声长笑曰:“小子,还不上马?主公在天守阁等着你哩!”

    手中缰绳一勒,烈马化作一道无名的闪电向前疾驰,眨眼已消失不见。

    猴子恢复了先前嬉皮笑脸的可爱神态,笑骂道:“臭小子,竟敢偷步?看我怎样追上你!”

    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吃痛,长嘶一声,举足绝尘而去。

    眼前,是无限光明的前景。

    ……

    天守阁出现在眼前。

    前田利家忽地诡秘一笑,暧昧地道:“猴子,小心点啊,嘿嘿……”

    猴子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不知利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宁宁的声音已幽幽地从天守阁内传来:“木下殿下,你来了?”

    猴子浑身剧震,头皮发麻,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地呆瞪着里面黑洞洞的一切。

    里面一美女正娴静稳坐,意味深长地凝望着自己。

    竟然会是她?

    猴子发觉自己双脚不由自主地移动,把失魂落魄的自己带到宁宁身前。

    “宁宁小姐,怎会,怎会……”

    猴子心神荡漾之际,口齿亦不复往日般伶俐了。

    宁宁美目射出复杂深刻的感情,蓦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坐下来再说吧。”

    “噗!”

    猴子双膝着地,黑暗中一双软滑细腻的小手握住自己,一阵香风袭来,却是宁宁银铃般的笑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斯拘谨?以后我便是你的妻子,你叫我阿宁便成。”

    她美目似懂得说话,天守阁内虽暗,却仿佛被她星星般璀璨的眸子照亮。猴子心头一阵甜意,又颤声道:“宁宁小姐……阿宁,你真的肯下嫁给我么?主公……”

    宁宁双颊晕红,似是害羞道:“将我许配给你,是主公的意思……主公已经说了,要亲自主持你我二人的婚礼……”

    猴子热泪盈眶,无穷的感激之情从心底涌上来,淹没全身。

    除以死相报外,他再想不出另一个报答的方法,来表达对织田信长的真挚谢意。

    今生今世,他木下藤吉郎,注定要为织田信长卖命。

    宁宁的声音温柔缱倦,她兀自拉着猴子的手,低低说道:“真好……木下殿下,你高兴吗?我们快成亲了。”

    我高兴吗?

    猴子居然有些茫然,宁宁不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上上之选,无论谁娶到这样一个妻子都会由衷高兴。

    但猴子知道,自己的这一条性命,自己的这一颗赤心,早已属于那个人,而不属于宁宁。

    深邃而黑暗的眸子,唇角那永远挂着的一丝残忍的微笑,只有地狱死神才配拥有的声音。

    猴子也低声道:“我高兴。”

    她长吁了口气,娇笑道:“主公不知怎的,竟知道了我俩之间的事情……他当下就问我,愿不愿意嫁给木下藤吉郎?我,我自然说,愿意了……不要怪我这样直白,我觉得,爱一个男人,是毋须去隐瞒,是毋须故作矜持的……你懂得我的心意吗?”

    猴子心中暗暗苦笑,主公也太厉害了吧,他与宁宁之间的私情居然也逃不过那一对深邃黑暗的眸子。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来,织田家能高歌猛进,长风破浪了……

    “只要是主公看得起的人,只要是主公欣赏的人,都非泛泛之辈……”

    前田利家的音容笑貌,宛然就在眼前。

    猴子想起这句话,内心又是一阵波动。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出身低贱,如果不是主公慧眼识人,他不是饿死,顶多也是乱世中一个默默无闻的过客。

    宁宁见猴子久久不说话,她耳语般道:“藤吉郎,你心里不乐意么?”

    猴子一震,忙抬起头道:“不会,宁宁小姐……阿宁,能娶你,是一种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

    宁宁抿嘴一笑,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很介意,介意别人称呼你为‘猴子’。”

    她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猴子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喃喃道:“什么?当然……当然不是。”他的嘴巴张得老大。

    宁宁又是“嗤”一声笑了,道:“休想骗我,你总是介意自己的出身,可是我不会介意。你要相信自己,你就是如同风驰电掣的大鹏,终有一天会同风而起,直上九霄的。那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敢讥笑你的出身了。”

    这句话,跟主公所说的,惊人一致。

    “行径卑鄙又如何?当你称霸天下,傲立顶峰之时,你就会发现,那些曾经在背后诋毁你,诅咒你的人,是那么的渺小,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主公……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般匪夷所思……

    猴子心乱如麻,脑袋空白一片。他确实最厌恶别人称呼自己为“猴子”,他要做的,不是动物,而是堂堂正正的人。

    可惜,他没有想到,跟随了织田信长之后,他身上究竟能保留多少人性?

    宁宁确实不是个等闲的人物,她如果不是女儿身,只怕也能在这乱世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自己拥有如斯一个妻子,当可在未来的事业征途上,平坦很多吧。

    宁宁柔声说道:“藤吉郎,如果你愿意娶我的话,就亲我一下吧,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猴子凝视着她白得透明的脸庞,双颊晕红一片,当真娇美不可方物。猴子心中一动,不管自己的出身如何低下,宁宁爱他倒是真的。说实话,得到她,何尝不是自己的目标?

    将来婚后,我大概会淡忘自己农民的出身,只记得辉煌的未来吧。猴子深深地闭上眼睛,要成为像主公那样无情的男子,真是困难啊!

    她也闭上眼,樱桃般红润的香唇,鲜艳欲滴,似乎在等着别人去偷取。猴子心中热透,抵挡不住美的诱惑,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吻了下去。

    ……

    屋子里只有一种颜色,黑暗。

    屋子黑暗,因为它没有窗户,一个窗户也没有。

    外面的光线照射不进来,也看不见外面的景色。

    它就这样,沉默地被黑暗吞噬。令人窒息。

    黑暗最深处,蓦然惊起一丝不安跳动的烛光。

    很微弱,很微弱的一点光,似乎也要被黑暗吞没。

    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有一张桌子。

    很大的桌子。

    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卷宗,文件。

    一个男人,从黑暗最深处浮现了出来。他,正伫立在桌子前翻阅着,唇角,由始至终挂着一丝得意而含蓄的笑容。

    手中之笔,不时在卷宗之上勾勾画画。

    他是站着的。

    他就这样站着,如同是一尊巨塔,纹丝不动。

    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不允许自己坐下,因为坐下,就意味着精神的松弛。

    精神的松弛,就意味着错误的发生。

    一堵厚实高大的墙壁,很可能给一只小蚂蚁腐蚀至倒塌。

    所以他绝不放松。

    所以他绝不发生错误。

    他麻木,他食不知味,亦不知喜怒哀乐为何物。

    他的名字,叫百地三太夫。像他如此极端的人物,当世确实找不到第二个。

    天下间声名最响,势力最大,忍术最高超,也是最神秘的“伊贺”忍者里,住所就是如斯黑暗,不见天日,生活就是如斯压抑。但很多人都想象到了如斯恐怖的情景。

    这是忍者的悲哀。百地三太夫虽然爱好权力,伊贺里虽然亦拥有大片大片的领地,但他的子民,却始终无法暴露在阳光底下,无法光明正大地生活,只能够偷偷摸摸地过着一般人不敢想象的生活,永远永远活在黑暗之中。

    忍者最大的悲哀。

    一旦忍者行踪暴露在世人眼前,一旦忍者神秘的面纱被世人撕破,一旦忍者与正常人一般正大光明地生活,那,等待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死寂。除了翻动卷宗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一盏枯黄的油灯,一点苟延残喘的烛光,就这样伴随着百地三太夫,直到世界的尽头。他似乎没有留意时间的飞逝,也没有留意生理的变化。

    这时,屋子外响起了三下轻轻的声音,那是信号。

    百地三太夫眼皮也不抬,声音毫无波澜:“什么事?”屋外人道:“有人求见总长您。”百地三太夫道:“什么人?”屋外人道:“一个不肯透露姓名的少年。”百地三太夫道:“为何事求见?”屋外人道:“他不肯透露,要求面见总长您。”

    一阵令人恐惧窒息晕眩的沉默,蔓延在黑暗中。

    百地三太夫嘴角现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屋外人道:“第二号秘道。”

    百地三太夫头也不抬,手仍在动,冷冷道:“杀!”

    窥探伊贺里秘道秘密者,必死。这是不需要解释的规则。

    屋外人道:“诺!”

    三秒后。

    百地三太夫突然又道:“等等!”屋外依旧一片死寂,什么声音也没有。

    百地三太夫双目射出凄厉的光芒,沉吟半晌,道:“带他进来。”那个孩子居然能够突破伊贺里的重重防守,从第二号秘道闯了进来,并要求面见伊贺里的最高统治者。

    这孩子若非发疯了,就是具有过人的胆识和智谋。

    但来者,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少年。

    莫非他是疯子?

    他浑身上下,充斥着斑斑血迹。他目光中,也早已失去孩子应有的天真烂漫色彩,只剩下,深刻的仇恨,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但他的脊梁,永远笔直,犹如标杆。

    一直埋头翻阅卷宗的百地三太夫,这时才霍然抬头,目光如刀锋一般扫视着少年。少年没有发抖,也没有哆嗦,更没有哑然。少年的一切一切,都是例外。

    少年昂首凝视着那对笼罩在阴影之下的如刀眸子,冷静说道:“素闻伊贺里的忍者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此来,只是要与总长您谈一笔交易。”

    “交易?”百地三太夫目光更锋利,狞笑道:“你以卑鄙手段窥探我家秘道秘密,已是乱刀分尸的死罪,还有余裕在此大言不惭,妄谈交易?”

    少年神色不变,淡然自若道:“这交易自然对总长您百利而无一害,否则我也不敢贸然前来了。”百地三太夫脸色竟然缓和了下来,冷冷道:“你身子虚弱,年纪也不大,却居然有如斯胆色,果真不错。”

    少年呆滞而深沉的眸子里又掠过痛不欲生的仇恨,咬牙道:“一个人,若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无论如何胆子也会大的。”又沉默良久,百地三太夫道:“尔为何走到这山穷水尽的一步?”

    少年沉声道:“这就是我冒死闯进来的目的!”

    百地三太夫道:“哦?”

    少年诡秘地一笑,仿佛看穿了面前这可怕神秘的伊贺总长的内心,道:“伊贺里势力庞大,资金充足,天下所有的东西,总长实可说是予取予夺。”百地三太夫颇为得意地道:“所以我根本没有与别人谈交易的必要。”少年道:“但世上还有个人,足以令总长惶惶不可终日。”百地三太夫双眉一挑,厉声道:“谁?”

    少年道:“织田信长!”

    百地三太夫冷漠的眼神变得炽热,冷笑道:“你说什么?”少年亦冷笑道:“晚辈不才,偶尔打听到总长一年前受人之托,密谋刺杀织田信长,想不到事败未遂,幕后主使者斋藤义龙反而兵败身亡。想必总长您,这一年来,都没有睡过安稳觉吧?”他冰冷的言语,字字诛心,蕴涵着无尽的威胁与恐吓。

    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黑暗中蔓延。

    半晌,百地三太夫等到自己炽热的眼神重新冷漠,才漫不经心地道:“织田信长不过一傻瓜耳,何足道哉。”少年并不失望,只是恭谨说道:“既然如此,晚辈无话可说,自当告退。”

    他二话不说,转身,头也不回,拔腿便走。

    他走出了第一步。

    百地三太夫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神色,欲言又止。

    他走出了第二步。

    百地三太夫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慢!”

    少年唇角泻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但当他重新回头面对可怕的百地三太夫之时,表情又恢复恭谨:“总长还有何吩咐?”百地三太夫怔怔地呆望着那弱不禁风的烛光,沉声道:“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来买织田信长的性命?”少年嘴唇咬出了鲜血:“我家剩余的财富,足够买下织田信长的狗命!”

    百地三太夫饶有兴趣:“你似乎与织田信长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那个魔鬼,杀了我的兄长,抢劫我家的货物,且将我家的基业连根拔起!”少年的眼中,只剩下一切仇恨:“如果你觉得还不够的话,我愿意奉献出自己的所有,包括性命!”

    “你有把握这交易能谈得合拢?”总长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夹杂着寒气散播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伊贺里策划谋杀织田信长的阴谋,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少年咬着牙齿说道:“若不趁早铲除这个暴君,恐怕你们百地家,也难逃灭顶之灾!”

    今天遭殃的是我们津田家,明天就轮到你们百地家!少年呆滞深沉的眸子里,明显包含着这句**裸的警告。

    总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织田信长……

    一年前,自己受斋藤义龙之托,派遣出去刺杀织田信长的忍者,居然铩羽而归……总长一方面是震惊,一方面是惶恐。

    后来织田信长竟让整个天下,在没有丝毫察觉的情况下占有美浓,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百地三太夫在过去的三百六十五个夜晚寝食难安……

    他害怕,随之而来的复仇火焰,将整个百地家吞没!

    可怕的男子吗?

    这个乱世,真是教人迷恋啊!思绪滞于此,他低低地喊了声:“樱子。”

    一个玲珑丰满的女性胴体,从黑暗最深处浮现了出来。

    尽管隔着面纱,但仍看得出,是个美丽的女人。尤其是那对亮得似寒星的美眸,叫人一见难忘。

    “上次,你失败了……”总长凝视着她高耸的**:“这次,你只能够带两样东西回来。或者是你的人头,或者是织田信长的人头……”

    “你如果再失败,就没有上次那般走运了……自己了断吧!”

    女忍者欲言又止,但她最终没有说话,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周遭,仍残留着阵阵处女特有的体香,和她那对犹豫痛苦的眸子。

    总长又望向了少年的脸,正视着他被仇恨扭曲的肌肉,以及眼神中深刻的复仇烙印。

    “你应该感谢织田信长。若非他,今日你已死在这里。”

    少年的头颅始终高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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