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老相好

云海市的政坛大地震仍旧在进行着，政法委书记黄虎威和副市长徐人壮接连倒台，检察机关已经介入他们案件的司法审查，已经到了肯定要给他们定罪的地步，这使云海市的很多人看到了希望。

一些有正义感的人们，本来觉得云海市就像是一堵根本就不透气的墙一样，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撕开一个口子。胡文光对黄虎威和徐人壮的查处，立即使云海市的普通群众看到了希望。

把黄虎威和徐人壮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搞定”后，胡文光信心很足，他找到了陈瑞林：“陈局长，下一步，我要对你的手下下手了。这两个人，分别是你的左膀右臂啊。”

陈瑞林说：“壮士也曾经断过臂，关公也曾经刮骨疗毒过，何况我们共产党员，何况是我们的执法机关。他们是谁?”

“是你的副局长齐智仁，还有副政委冯铁锤，这两个人一直都和制假分子勾结得很深的。你熟悉这两个人的情况，你看，我们怎么下手，比较好一些?”

陈瑞林说：“这两个人，在云海市经营的时间很长，根基很深，又有枪，在云海市的名气很大。我被调来云海市工作，担任局长和政委，一直被这两个人认为是刚好挡住了他们升迁的路，所以，他们平时工作的时候，很不配合我。这两个人，都是从基层的普通民警干起来的，长期从事公安工作，也具有非常强的反侦察能力，我们必须一下子就给他突破了才行。”

胡文光想了一下。“对这两个人，立即实行‘双规’，然后，等他们交代了问题，就迅速地让检察机关介入。”

陈瑞林说：“这个办法好，我赞成，就这么办。”

胡文光说：“宣布‘双规’，立即把他们的配枪先给收起来，以免他们狗急跳墙，或者出现别的岔子。”

“好，我以开会的名义，请他们来，然后就下了他们的枪。”陈瑞林忽然地想起来一件事情，“胡书记，我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烟草局长程大林，突然被隔离审查了，他的情况，好像也是受贿问题。”

这个消息使胡文光十分吃惊，他皱起了眉头：“是吗?前天他说，他忽然接到了回荔都市开会的指令，说市政府办公厅要他回去开会，没有想到，原来是要隔离审查他。我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我估计是上面有专门的人，比如烟草局省局纪委的人，在直接介入。不过，根据我的长期观察和交往，这个人一直很清正廉洁的，为人正派。哎呀，现在的事情很难讲了。我会关注这个事情的。也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打击报复他，他在云海市可是得罪了很多人。”

陈瑞林说：“听说，有人直接把他的事情，给举报到省里了，有个省政府的领导很快把举报信批下来了，要求快速严肃地审查处理他。这个事情荔都市只是配合省里面下来的调查组，所以，您也还不知道情况。程大林这个人的口碑，一向很好，怎么也会被腐败分子拉下马呢?我想不通。”

胡文光沉吟了一下。

“我隐隐地觉得，我们看不见的对手们，在我们查处他们的同时，也在积极地展开活动，甚至是在疯狂地活动和反击，我们也要多加小心啊。现在是非常时刻，你平时一定要多注意。在云海市，我主要依靠你了。”

两个人忽然都觉得有些低沉和郁闷。

接下来，胡文光他们对齐智仁和冯铁锤的查处，出人意料十分的顺利。这两个人被宣布“双规”之后，不到两天，就交代了收受叶水根他们的“大公家”组织的行贿，金额各8万元和7.2万元。他们竟然是不堪一击。又过了两天，检察机关立即介人这个两个人的案件侦查，并且对这两个实权人物，依法采取了刑事强制措施。

胡文光带领的调查组强有力的出击，一举扳倒了四个云海市的显要人物，尤其是对齐智仁和冯铁锤这两个过去威风八面的人物，采取了强制措施，在整个云海市，引起了很大的震动。群众的反映很好，认为纪委是在动真格的，纷纷给调查组写来了举报信，极大地震慑了其他的涉案人员。于是，有的涉案人员承受不住压力，前来投案自首，主动地交代了问题。当然仍旧有心存侥幸、负隅顽抗的家伙，有的干脆就逃跑了。在随后的一个多星期里，纪委各个击破，接连查处了30多个涉案的各级大小官员。

确实，就像是胡文光判断的那样，他们的一些潜在对手，比如叶水根，也在加紧积极活动。有一天，他悄悄地给云海市委书记洪承业打了一个电话：“洪书记，我是叶水根啊，您现在还好吧?”

洪书记听见是叶水根，语音变得有些复杂，声音也压低了。“是叶水根啊，你被通缉了，赶紧投案自首吧。”

叶水根愣了一下，明白洪书记害怕有人监听电话，故意说叫他投案自首，连忙接下来了话茬：“是是，洪书记，我正在准备投案自首呢。我要和整我的人当面对质。洪书记，最近情绪怎么样?”

“哼，我的情绪能好吗?他们已经‘双规’了我们云海市几十个人了，现在，检察机关也介入了，我们的党委和政府机关里，都没有人干事情了，人人都在观望之中。你是不是在外地?”

“对，我在外地，我哪里敢回来啊?他们要抓我的。洪书记，只要是您挺过了这个难关，就会好一些。我给宋有法副省长说了，在云海市，你的工作，是最辛苦最努力的，可是最吃力不讨好，被烟草局打假的一些混蛋给破坏了。对了，我听说，那个烟草局的局长程大林，因为受贿，已经被隔离审查了，上面已经派了一个调查组，来到了荔都市。这些人，他妈的，肯定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水根，你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对云海市很有感情的企业家，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现在的日子也很难，他们最终会把我给弄走的。我虽然没有被他们审查，但是到了最后，我的这一届班子，出了这么多的问题，我是要负领导的责任的。好了，我们以后也不要通电话了。”

“洪书记，我会帮您的。”

洪书记沉吟了一下：“你的弟弟叶水生，和那个叶明山，一下子咬出来很多人，云海市人人自危了，这个情况很不好啊。”

叶水根沉默了一下：“对，洪书记，我的这个弟弟不成器。不过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和洪书记通了电话之后，他就琢磨，洪承业对自己的弟弟和叶明山咬出来这么多人，感到了非常不满。他们两个在纪委面前也太熊了。那么，现在能不能把弟弟从看守所里面救出来?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他想了很久，最后终于有了主意，准备把弟弟叶水生从看守所里先营救出来，叫他远走高飞，这样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他秘密地叫死党直接和看守所具体管事情的相关人联系，不惜代价，花重金要营救自己的弟弟出来。

他知道，一旦关键证人不见了，那这些案子经过纪委审查之后，移交到司法程序，在法院审理的时候，很多人都可以再翻供的，这样的话，他们仍旧不那么好办这些人的。这样事情就有了转机。为了使胡文光对案子的侦破断线，这是一步很关键的棋。

结果，叶水根成功了，因为只要是把钱花到地方，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尤其是看守所的那些人，那些人中间，很多人都贪财，这样就好办。看守所的人很狡猾，他们策划了一场假越狱，叫叶水根的弟弟叶水生假装从看守所里面越狱逃了出来，他们在随后的时间里才假装发现有人越狱，然后假装进行追捕，实际上把人给放了。整个策划很周详，也没有什么破绽，除了几个人知道内情之外，别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在“越狱”中，叶水生的身形矫健，跑得相当快，马上逃脱了。

但是叶明山的运气就不如叶水生，他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因为整个假越狱的过程，几乎是按照秒来计算的，叶明山毕竟年纪大了，跑得慢，被随后赶到的不明就里的武警战士，鸣枪警告之后无效，开枪击毙了。这个时候，重要的证人一死一逃，已经被审查的官员，纷纷地翻供。形势似乎有些变化了。

在那个叶水根藏身的地下室里面，叶水根看到了逃生的弟弟叶水生，没有先高兴地拥抱他，而是先给了他两个耳光。这两个耳光打得很响亮，把叶水生打得向后一个趔趄，险些跌了一跤。叶水根向前一冲，又想打他，但是被刘璐璐给拦住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这么打弟弟?他刚刚出来，还没有庆贺呢，就打起来了。”

叶水根指着叶水生骂：“都是你在里面给招的，你看你，这个软蛋，狗熊!你把这么多人都给招了，你他妈的，骨头怎么这么软?你还是我叶水根的弟弟吗?你知道你把情况搞得多糟糕吗?”

叶水生觉得很委屈：“那个胡文光和陈瑞林局长亲自坐镇，轮番上阵，又是灯照，又是车轮战，我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他们软硬兼施，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的逼供，才说了一些的。”

叶水根仍旧很生气：“你他妈的叫我很被动，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全部都是你给我弄砸了!现在，你必须给我远走高飞，既不要叫我看见你，也不要叫任何人看见你。现在就走，往北边走，地方我们已经给你找好了，在外面躲几年。”

叶水生觉得很委屈：“你叫我躲到哪里去?”

叶水根说：“东北大连海滨的一个地方，你现在就走。冯志勇派了一个人，开车一直把你送到山东，然后坐船过去。你就悄悄地呆着，等着我和你联系。你呀，就是不长脑子。”

叶水生整理好东西，这个时候要离开了，心情很乱。他其实还想去看看自己结婚还不到一年的老婆，但是看来这个想法是无法实现了。

叶水根知道他的心思：“现在危险，你就不要去看看她了。”

“我明白，哥，小红那边，麻烦你照顾一下她，她也是担惊受怕的。”叶水生觉得有些凄凉，“我走了。”

叶水根和他钻出了地下室，听见不远处的山路上，有汽车发动机的低声轰鸣，“走吧，你要是去看小红，保险进了他们的圈套。走吧，回头情况好了，你会回来的，情况不好，我就去找你，咱们兄弟两个，一起浪迹天涯了。”

叶水生说：“哥，你一个人跟他们斗，行吗?”

叶水根说：“我才不是一个人呢。我正在想各种办法收拾他们。告诉你，那个整天和我们作对的烟草局长程大林，已经被隔离审查了。哈哈，他就是没有事情，也要被扒一层皮出来。胡文光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那你多保重，我这就走了，你随时和我用手机联系吧。”叶水生和他哥哥告辞，在夜幕中消失了。

小林他们的烟草打假队接到了通知，要他们暂时停止在云海市的打假，回到荔都市烟草局，集中学习，等着接受上级调查组的单独谈话。他回来了之后，才听说了程大林局长被隔离审查的事情，这使林正宇大吃一惊，觉得事情太突然，太不寻常。他有些闷闷不乐，到女子市场稽查队，看自己的女朋友赖薇波，赖薇波似乎正在等着他到来。

“听说了吗?程局长被隔离审查了!”

赖薇波很惊奇地问他：“你天天和他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林很郁闷地回答她：“肯定是有人陷害他。”他感到丧气。

“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诬陷我们的程局长。我不相信他会出事情!”他激愤地大声说。

忽然，小林的电话响了，他接了之后，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对关切他的赖薇波说：“是我们科长江必清打来的，他说，程局长和司机小张一起收受制假分子的贿赂。我猜想，要是出了问题，也是他的司机小张。那个小张，张驰，你过去见过了没有?”

赖薇波睁大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张驰?就是那个很瘦，但是身手特别矫健的人吧?你说过，他和你一样，过去当过消防员的。他打假不是很用心得力吗?他还有个外号叫‘山羊’对不对?”

小林说：“就是他，我知道这个人有个毛病，他喜欢赌博打牌，一定是有人叫他给程大林程局长送钱。因为他是程局长的司机，制假分子最会钻空子了。不过，反正，我觉得程局长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我经常看见有人悄悄地给他送东西，他从来都不要的，当面拒绝不了的，就私下退还给人家，一些现金就直接交给纪委了。我看，这个事情，几天就有结果了。”

赖薇波说：“你这么乐观?听说，这次是从省里直接下来的调查组，在专门调查程局长的事情，看来，他们来头很大的。程局长难逃这个劫难啊。现在最难过的，一定是程大林局长了。”

小林愤恨地说：“他没有干过那些事情，就自会有人会还他公道。我们等着吧。哎，你们女子稽查队，现在忙什么呢?”

赖薇波说 “我平时忙得很，你好不容易有时间了，也根本就不愿意来看我，现在，局长出事情了，才真有空闲了，就到我这里来了?走吧，上我的摩托，到我管的那片市场上去看看。”

小林坐上了赖薇波的摩托车，向市场的方向而去。 调查组的人坐在程大林的对面，其中的一个是省烟草局纪委的负责人，叫何铁城，他过去认识程大林。

“程大林，我们是老相识，所以今天的谈话，彼此应该都要坦诚，好不好?”

程大林很爽快：“好，铁城同志，我当然会很坦诚地和你交流的。再说，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受贿的问题，我程大林一向正大光明，没有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事情。你们随便问，我的想法就是积极配合你们，尽快结束对我的调查，因为，我还要立即返回一线的工作岗位上去。最近我太忙了。”

调查组长何铁城说：“好，程大林，你的这个态度很好，我们要的就是你的这个态度。有群众举报，说你接受了贿赂10万元，而且还在你的汽车里面查到了这笔现金，你说，有这样的事情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