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裕飞思量着说：“应该就是，但是……他为何不认呢？”

燕若绢想了想：“显然那铁针的买主不多，且不想暴露了身份，事先已嘱咐过了。无妨，他不承认，咱们便去蹲守，看能不能等到那个女人来购铁针！”

“又……又要蹲点？”郭裕飞想起昨日一夜辛苦不禁瑟瑟发抖。

“蹲！”燕若绢说得坚定。

郭裕飞与燕若绢回到姚记铁匠铺，在街对面的茶水摊子坐下，要了两碗凉茶，边喝边等。姚记铁匠铺虽然门脸破旧，但显然名声在外，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已有十人进出。一个打造兵刃的铁匠铺子有这生意，可谓兴隆。

有些客人空手进去，兴高采烈地拿新铸兵器出来。但也有些空进，空手出，许是去定制武器的。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郭裕飞越看越没头绪，禁不住开口说：“燕若绢，就算那女人真来了，你怎么确定？你可不知道她长相啊，而且她万一雇人前来呢？”

燕若绢喝了口茶水，淡淡地说：“为今之计，只能凭感觉了。”

……

“靠谱吗？”

“你还有其他高见？”

郭裕飞一怔，自己并无“高见”，只得低头喝茶……

一壶茶水就要见底，郭裕飞再倒一杯，忽听燕若绢悄声说：“快看。”

郭裕飞忙朝铁匠铺瞥去，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尖脸小乞丐进了铁匠铺。

小乞丐带货，江湖常见套路！

不一会儿，那孩子走了出来，神色上凝重了许多，手里多了一个黑绸包裹，他攥得极紧，捧在腹前，显然很是重视。他不住东张西望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燕若绢跟郭裕飞赶忙低头喝茶，未跟他目光碰上。

尖脸小乞丐观察了一会儿，抬步便走。两人赶忙会钞，起身跟上。乞丐十分警觉不住地左顾右看，好在街市繁闹，两人远远跟着倒没被他察觉。

又跟了一会儿，燕若绢遥望见到前面有两座拱桥，架在身旁的小河上，通往河东街道，两座拱桥相隔摸约百步。燕若绢说：“这样跟着也不是上策，我抄到他前头看看，你先跟着。”说着忽拐入一条五人小巷，把马尾辫子松开，后又飞快地绾出个坠马髻，脱去墨色长衫，只留一身淡蓝色短打。

郭裕飞刚见她这番举动很是纳闷，但跟着便想通了：如果那小乞丐真是受人雇佣前来购买铁针暗器，那么姚记必会告知他今天有人前来询问铁针之事，十有八九已把自己跟燕若绢的外貌服饰特征告诉了小乞丐，让他提防。

燕若绢如此做便是乔装改扮。

她将长衫抛给郭裕飞，折而东行，过了一座拱桥，来到另一侧街道，抬步急奔，然后由前头另一座拱桥折返。

她低着头弓着腰往前走，抬手遮住口鼻，装着不住咳嗽，加上松垮垮的发丝垂下来，已把一张脸面挡去了十之七八。

当与那尖脸小乞丐擦肩时，佯装脚底一滑朝那孩子倒去。跌倒的瞬间，另一只手便朝前递，又准又轻地在那小乞丐腹前的包袱上摸了一把，虽然隔着厚厚的绸布，但还是能感到里头东西极细极密，根根分明，九成便是铁针暗器。

燕若绢踉跄一步，仍低着头，沙哑着说：“小兄弟对不住啊，我身上有伤，不小心撞了你。”

尖脸小乞丐打量她一眼，说了句“无妨”继续往前走。

燕若绢折回与郭裕飞汇合，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他了。”

郭裕飞大喜：“嘿！你真是神了。”

燕若绢却很谦虚：“主要是运气好。”她换回原来一身装扮，继续跟郭裕飞一起远远跟随。

不多时，到了城门口，尖脸小乞丐却不出城，而是径直朝蹲在墙根处的一群小乞丐走去。

说了些什么，一个赖头小乞丐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尖脸小乞丐先给了赖头小乞丐几个铜板，又将黑绸包裹也给了，而后再嘱咐了几句。

而后二丐一同出城，一往东，一往西。但铁针在谁身上可不一准了。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郭燕二人瞧在眼里。

燕若绢说：“看来我刚刚试探举动还是把他给惊动了。”

郭裕飞说：“幸好他只舍得找了一个人，咱们分头跟就行了。”

“你跟那个赖头，我跟原先那个长脸。”

于是，郭燕二人分开，各跟一人。

郭裕飞跟着赖头乞丐往西前行，穿过几个村庄，继续西行，不多时已进入一片荒山之中。这里人迹罕至，一条蜿蜒山道被乱草遮得时有时无，隐隐约约。

小乞丐循着山道往山坡上前行。时不时回头张望。幸赖这里乱石纵生，长草及腰，虽然无人，但极好藏身。

赖头乞丐起初警惕性很高，但他每次回头郭裕飞都躲得毫无痕迹，也就慢慢失了戒备之心，只顾赶路，不再回头。

如此攀登了一炷香功夫，来到一座山神庙前。

这山神庙不知荒废了多久，墙垣坍圮，瓦片零星。屋顶上塌了大半，一根木梁斜横在庙内，一端抵在地上，另一端仍架在山墙上头。香炉倒地，供案损毁，满地狼藉。山神塑像也破了大半。

赖头乞丐钻入庙中，郭裕飞也绕到庙后，悄无声息地从禅翻过残垣，躲在只剩下半身的山神像后。悄悄递出目光，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脸蒙黑巾的女子盘坐在草垛之上，正跟那赖头乞丐说话。

“你是谁？黑狗娃呢？”

赖头乞丐说：“狗娃说好像有人跟踪，怕给你惹麻烦，换了我来送。”

“呵！他倒聪明。东西呢？”

赖头乞丐掏出那包裹递给女子，那女子接过展看一瞧无误，点了点头说：“很好，你去吧。别乱叫舌根，否则我割你舌头！”说到最后音调猛地抬高。

赖头乞丐被吓了一跳，连退两步，然后又说：“狗娃说了，我给你带来，你会给我十两银子的。”

“十两？狗娃说的？”女子惊诧地问。

赖头乞丐点了点头：“是……”

女子哈哈大笑：“老娘在这破庙里窝了十几天了，而且还不知道要捱到何时，才不过赚一千两银子，你大摇大摆地走几步路，便要我十两？”

赖头乞丐说：“是……是狗娃答应的。”

“对啊，狗娃答应的，你去找狗娃要！去去去，别在老娘这碍眼！”说着抬起巴掌作势要打。

赖头乞丐不敢再辩，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