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形象乃是战意所化，出现如此异象，说明赤虎牢的精神已然遭到阴山大阵腐蚀。

“不愧是阴山大阵，果然阴损恶毒！”赤虎牢一身清喝，金光再亮几分，身后金甲非天焕然一新。

“阴山大阵，才刚刚开始。”鬼虎抬起手掌，遥遥罩住赤虎牢。

空间仿佛有生命般，传来阵阵尖锐呼啸之声，重重幻影扭曲集结，形成十数头煞虎朝赤虎牢扑来。

“又是这一招。”赤虎牢冷笑着冲上前去，口中喝道，“你是黔驴技穷了么！”

赤虎牢如金色闪电一般，在煞虎只见来回穿梭，所到之处，煞虎哀嚎一声，化作飞灰。每当煞虎响起之时，都夹杂一道凄惨人类尖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金色闪电击溃所有煞虎，极速冲向前方鬼虎。金光越发耀眼灼目，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这黑暗的世界。

面临敌人威胁，鬼虎居然不为所动，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站着。

刹那间，金光逼到眼前，连鬼虎的护体煞气也被披上一层金色。

“妖孽！受死！”

赤虎牢吐气开声，一拳挥出。

“轰！”

一只巨大虎爪从天而降，猛然将赤虎牢砸入地面。旋踵间，一头身长五丈的黑色巨虎显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仰天长啸，似有吞吐日月之势。

地面骤然爆裂，金色身影冲天而起。赤虎牢神情越发冷峻，一双眼睛看向面前的巨大黑虎形象。

在黑虎形象前，三丈金甲非天仿佛孩童一般。

“高下立判。”鬼虎身形在原地消失，仿佛与黑虎形象融为一体，声音也如雷霆滚滚，响彻天际，“赤虎牢你今日必死无疑！”

“好强！”赤虎牢笑了，双眼透射出狂热的光，神情显出无法掩饰的兴奋，“只有这样的强者，才有战胜的意义！”

“来！战吧！”

三丈金身涨大一分，身形轮转，八臂狂舞，居然主动朝巨虎撞去。

“还是那么不知死活！”鬼虎冷笑。

巨虎身形再度暴涨，张开血盆大口，似是想要将金甲非天一口吞食。

断剑谷内，爆破、尖啸接连传来，气流狂涌，使得所有一切混成延绵不绝的轰响。砂石、煞气、金光混成一块，就连空间也为止扭曲，模糊了整个世界。

扭曲的，不仅仅是现实世界。

噩梦，只会比现实更为光怪陆离。

饿虎噬咬的痛苦，充斥着厉雨舟的感官。而在他的意识之中，居然开始生出无数不属于他自己的念头和信息。

“……他注定是要成为侠客的人，作为师兄，你一定要照顾好他……”

“……这人长得好丑，一看就不是好人，怎么可能会是侠客……”

厉雨舟喃喃自语，“这是……什么……”

画面，声音，情绪，种种陌生的信息在脑中浮现，又渐渐变得熟悉明确。

……坠落感，记忆又回到了与鬼虎决战的关键一幕……

“鬼虎商黎，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师兄！”

手臂，坚实的手臂，抓住的是……自己的手？

厉雨舟向上看，是年轻的赤虎牢，正试图将自己拉出裂隙。

刺痛！仿佛被利爪贯穿身体。

低下头，鬼虎商黎面目狰狞，抓着自己的身体，向上缓缓攀爬。他的眼中绽放凶光，所看的方向，正是裂隙边缘的赤虎牢！

厉雨舟第一时间意识到，只要再过一秒钟，鬼虎便会扑向毫无防备的赤虎牢。

厉雨舟听到自己在说话，声音低沉，“若我死了，他们就会认同我了吧！日后就算你成为了大侠，人们也都会说，若没有我风三成的牺牲，便不会有你赤虎牢的今日！我永远都会在你之前！”

低沉虚弱的笑声中，厉雨舟看到自己挣脱开赤虎牢的手臂。接着，在鬼虎商黎不甘的咆哮中，对方的面容越来越远。

厉雨舟听到自己的低声呢喃，“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在你此后余生，只要还活着，我也会在你之前！我会成为伟大的侠客，为后人永远铭记！”

“你都做了什么！”尖锐的嘲笑声在耳边响起，仿佛炸雷一般。

坠落感消失了。

洞穴里，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你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

厉雨舟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忆，即便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记忆。鬼虎尖锐的声音，让人心生狂乱。厉雨舟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想起了什么。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意识中爆发出来，大脑被冲击得陷入短暂空白。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眼眶湿了，口中还发出仿佛哭嚎又像是愤怒的咆哮。终于，厉雨舟发现，那股突然出现的情感是……悔恨？不甘？

“没有人会记住你！只会记住赤虎牢！他是天定的侠客，而你只是一个……”

说话声扭曲模糊，让人听不真切。厉雨舟只捕捉到一个词，“小丑”？

周围的景象生出变化，那些饿虎再度化作人形。不再是鬼虎，而是风三成。此时的风三成披头散发，眼中闪着如饿狼般的绿光，如此使得原本丑陋的面孔更显得狰狞可怖。他和鬼虎一样，不断地啃食着身前的这具躯体。

……“小丑！”，“小丑！”，“小丑！”……

厉雨舟听到自己发出鬼虎特有的尖声嘲笑，痛苦且兴奋，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字眼。

情绪急速变化，内疚、不甘仿佛是燃料一般，经鬼虎点燃，瞬间化作滔天怒火。那怒火无比怨毒，夹杂着嫉妒与悲愤，灼烧着自己的理智。

随着情绪的变化，周围景象也再度变化。躯体上的人一会儿是风三成，一会儿是鬼虎商黎。厉雨舟一会儿成为吞噬者，一会儿又成为被吞噬者。唯一相同的是，在他的内心，不断被种下怨恨、愤怒的情绪，他感到自己整个身体不再是血肉，而是由怨毒的怒火铸成。

意识越发模糊，却又痛苦之中，厉雨舟不由得生出这样的疑惑，“我到底是谁？鬼虎？还是风三成？”

而鬼虎的话音和狂笑，还在不断地重复着。

“小丑！小丑！”

厉雨舟心烦意乱，也不知是自己发怒火还是来自别人，他不由自主地狂吼，“住口！”

纷乱的景象破碎，继而重新汇聚成一幅静态的画面。

厉雨舟忽然发现，自己从两人之间逃离出来，以第三者的角度看着面前的景象。

风三成死死抓着鬼虎的脖子，对方的头颅不自然地歪在一边，瞳孔扩散，显然是死了。

“鬼虎死了？”厉雨舟瞪大了眼睛，“那现在的鬼虎又是谁？”

答案就在嘴边，可脑中有一股力量，阻止着厉雨舟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断剑谷的战斗还在继续。

一声爆响过后，巨大黑虎形象陡然一震，变得有几分虚幻。

半空之中，鬼虎身形显现，护体煞气逸散，眼看就要遮不住他的面容。

赤虎牢落在地面，背后金甲非天亦有破损，但他的战意却越发旺盛。此刻对方显出颓势，正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刻。

就在他即将出手之际，忽然耳廓微动，眼睛也不由看向身后。

“赤大侠！”周炎的喊声从后方传来。

不一会儿，两道白光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正是哥舒寒和周炎发出的真气光芒。

赤虎牢低声道，“不好，他们怎么进入到阵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