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看着地上那个被捕兽夹牢牢卡住的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幻术这么严重吗？”迪尔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这么看起来我们几乎没有走多远啊……”

车夫闭口不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地上被夹的鲜血淋漓的男人龇牙咧嘴地抬起头——这个人正是之前小屋中半夜想要刺杀三人的那个男人。

“我会使用能够破解幻术的魔法。”艾尔奇亚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到了车上：“赶路吧。”

“等……等一下！”男人慌张地大喊道：“请救救我！”

“你先忍着点。”迪尔看了一眼艾尔奇亚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对地上的男人道：“可能会有点痛。”

“谢谢……谢谢。”

男人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忙不迭地向迪尔道谢。

艾尔奇亚面色冷峻地坐在马车里，听着车外男人痛苦的呻吟声以及捕兽夹舒展开的金属摩擦声。

“你怎么回事？”迪尔笑嘻嘻地把男人扶了起来：“这么大的草原也能让你踩到捕兽夹？”

男人听出了迪尔话中的嘲讽之意，赔着笑点了点头。

“你自己能回去的吧？”迪尔瞥了一眼男人吊在半空的伤腿，颇为热心地关心道：“需要我们送吗？”

“没关系……”男人小心翼翼地将沾满血的捕兽夹拿了起来：“我还要继续捕猎……”

“那你加油好了。”迪尔耸了耸肩：“就这么放着你没有问题吧？”

“是的，没有关系。”男人垂着头答道：“谢谢您的关心。”

“嗯……我估计这么着也不行。”迪尔像是没听见一般沉吟道：“这样吧，我给你一把备用的弓和几根箭——你会用吧？哦……对了，还有药物，不然你的伤口会恶化。”

“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男人受宠若惊地看着迪尔，随后羞愧地低下了头：“说到底……我根本没脸接受您的恩惠。”

“你只要回答我会不会用就行了。”

迪尔对着车夫做了个手势——后者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从马车的货仓里取出了弓箭与一小盒外伤药，冷着脸将其丢给男人。

男人捧着手里的弓箭和药物，呆呆地看着迪尔。

“去吧·。”迪尔笑嘻嘻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祝你们搬家顺利——进城的时候记得给门卫一点钱。离这里最近的城市相当的吝啬，不讨好他们的话容易成为奴隶。”

“你对我的行为很不理解吗？”在车上，迪尔冷不丁地对艾尔奇亚问道。

“是的。”艾尔奇亚从窗外瞥了车后的男人一眼——他还在看自己手里的弓箭和药品，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曾试图杀死我们。”

“我也不理解。”车夫跨上马背大声地说道：“我们完全可以把他放着不管——我们早上走的时候没找他们麻烦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那么为什么我们早上走的时候没有找他们麻烦？”迪尔反问道。

“这个……”车夫挠了挠头：“毕竟他们也……怪可怜的。”

“对，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迪尔叹息着说道：“你们看到的或许是他们的谋杀未遂，但我看到的是两个想要活下来的普通人。”

“苦衷不是谋杀我们的理由。”艾尔奇亚冷冷地说道：“放着不管也就算是扯平了。”

“过去之风不可吹动今日的杨柳，一切已经过去的事情都是可以被遗忘并原谅的。”迪尔笑了笑：“如果我不管他，他大概没有办法猎到任何东西，那么五天之后那个妇人和他就会因为食物耗尽陷入困境。女人不可能外出打猎，而那个男人也会因为伤口无法出猎——甚至会因为伤口恶化无法处理而死亡。”

“我们看到而无所作为，这样一来就等于我们间接杀了两个人。”迪尔从口袋里掏出烟斗来叼在嘴里：“他们没有伤害到我们，而我们却杀死了他们，这是不公平的。”

“你的想法还真是奇特……”车夫抓起缰绳：“不过我也无权干涉，而且不得不承认……很有理。”

“谢谢！”

马车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艾尔奇亚微微从车窗外探出头，看见对方伏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对着马车的方向磕头。

“谢谢！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男人对着远去的艾尔奇亚一行大喊道：“再见！”

“我似乎有些理解了。”艾尔奇亚轻轻地说道。

“理解什么？”

“关于你说的，不去否定任何人的生命——你的做法与人生信条似乎都包含了这个。”

“这不是很好嘛。”迪尔用手枕着脑袋躺了下来：“你总有一天会完全明白的。”

车厢里沉寂了下来，包括车夫在内的三人都在思考自己的问题。

“幻术是那个红袍子的老头布下的吗？”迪尔像是不经意地问道：“这样看来他在死灵术以外的区域也可以算是大师了吧？”

“这个幻术的范围很大，就是有意要阻止援军前来——修改空间特性，使得很大一个区域内无法传送应该也是这个原因。”艾尔奇亚垂着眼睛答道：“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即使攻陷了人类的城市，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老实说我对于死灵还能够保持理智这一点至今十分怀疑。”迪尔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世界上真的有能够让灵魂持续存在于死去的身体里的魔法吗？”

“可以做到，但也只是相对长寿而已。还不能做不到永生不灭或是起死回生。”艾尔奇亚拿出水壶来向嘴里灌了一口：“这个仪式只有在人还活着的时候进行，而且这样做的话灵魂也终究会消耗殆尽——虽然大概有几千年的时光，但最后却什么都不会剩下。”

“嘛……我想也是。”迪尔像是早就知道一般笑了笑：“人终究是要逝去的。”

“不……不对，还有一种可能！”艾尔奇亚突然喃喃地自语道：“对……对！”

迪尔惊奇地看着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后这位青年的脑袋便毫无悬念地撞上了马车顶部的横梁，于是艾尔奇亚便又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坐了回去。

“什么可能？”迪尔抬了抬眉毛。

“他屠城，是为了汲取死者的灵魂！”艾尔奇亚的眼中闪烁着骇然的神采：“将灵魂转化成能量，然后补充自己的灵魂！这……这和神族做的事情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