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下雪了。”白桦伸出手，接住一片小小的雪片。看着它融化在自己温暖的掌心里，留下凉凉的回忆后消失殆尽。

“很快，这里又会开始积雪了。”帕亚用没有被绷带缠着的另一只眼望着漫天飘扬的雪花，轻轻的对着那祖龙化成的山峰叹了口气。他从怀中掏出那颗晶莹的球体，举到与自己眸子相平的位置，看它在雪片中散出丝线般的光。

“多亏了你们。”白袍人悄无声息地从一块岩石后走了出来：“这里被设置成保护区了。从此以后每年都会有巫会的人来此加固结界和幻象，再没有偷猎者可以进入这片绿洲了。”

“不是多亏了我们吧。”白桦也学会了像帕亚一样帅气地用后背对着人说话了：“应该是多亏了那只祖龙。”

“不，就是多亏了你们。”白袍人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如果你们当初选择叫增援去消灭这只祖龙，而不是使其沉睡的话。这里也不会被巫会保护起来。”

“说是保护，但其实是封印祖龙吧。”帕亚闭上了眼：“白桦，多亏了你的选择。”

“你也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吗？”白桦有些惊愕的问：“我还以为你是算好了的呢。”

“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帕亚苦笑着道：“但是可以肯定，如果我们回去叫其他巫王增援。不但周边城市有毁灭的威胁，这条祖龙也绝不可能沉睡。”

“为何？”

“祖龙是自尊心相当高的生物。”帕亚缓缓地睁开眼，看向那片正在逐渐被雪花涂成白色的山峰：“如果是把十三巫王叫来的话，它一定会顽抗到被消灭为止……但我单挑和它打了平手，所以它就服气的选择了沉睡。”

“从结果上来说……你实在是亏大了。”白桦撇撇嘴，看了一眼帕亚屁股下的轮椅。

“医生说我有一段时间是站不起来了……”帕亚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问题不大。”

“说起来我们去过的那个僵尸之城后来怎么样了？”白桦迎着风理了理头发：“我觉得你那邪教演讲，他们不管信还是不信问题都很大……”

“我们有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人。”帕亚惬意的眯起了眼：“在你昏迷以后，他们就过去把这片区域的人记忆都消除修正了一遍。”

“这也是巫会长久以来不暴露的原因吧？”白袍人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白桦看到上面有巫会的印章。

“你被巫会正式承认为龙群的守护者了？”帕亚扭过头来问道。

“准确来说是管理者。”白袍人摩裟着这张纸，许久才再次开口道：“我有礼物想送给你们。”

两人转过头来，看见他的手里捧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翠绿宝石。

这不是一般的宝石。即使是一个普通人路过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它的表面笼罩在一层光里，像是表面长满了可以发出荧光的真菌，或是被某种发光的半透明丝线缠绕在其中一般。在它的核心，有一颗小小的立方体在旋转，像是某种奇妙的生命体般在其中微微摆动。

它那柔和的光芒仿佛柔滑的丝绸般随时可能落在地上，虽乍一看相当耀眼。但其实相当柔和，像是无星夜里的满月发出的。白桦接过它时感到表面在微微震动，节奏像是呼吸一般舒缓。

“这是龙玉？”帕亚从白桦的手中将其拿了过来——后者的手则恋恋不舍地又护送了一段距离：“似乎不是普通龙玉……”

“我见过最小的龙玉也有鸵鸟蛋大小。”白袍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向着这枚宝石的方向瞥，好像那柔和的光有某种特殊的魔力，将他的眼球抓着不放：“但绝对没见过这样的光，以及这么通透的晶体。”

“这是龙王的龙玉。”帕亚将抓着这颗龙玉的手摆了摆，两人的眼睛立即便随着他的手移过去了。倒是他本人依旧满脸不在乎，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龙王？”白桦干脆闭上了眼，不让那充满诱惑力的光继续映射在她的瞳孔里。但在她脑中，这光还是挥之不去。人类对这种通透的，发光的东西的喜爱，像是本能一般刻在基因链里，而这枚宝石似乎巧妙的迎合了所有让人喜爱的要素。因此不管是如何清心寡欲的人，都难以抗拒它的诱惑。

“在从前龙群还随处可见的时候。”帕亚将这枚龙玉塞到了白桦的手里：“龙王就会统领所有的龙族，与巴别塔时期的大贤者有着一样崇高的地位——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龙。”

“龙玉一般都是长在……呃……亚鲁你过来一下……”白袍人的话音刚落下，一只像是长角的大蜥蜴般的龙从石头后面踱着步走了出来。他指了指这条龙巨大头颅额间的一颗鸵鸟蛋大的灰色石头道：“这里。”

大龙把头枕在一块石头上，摆出一副相当舒适的样子让白袍人轻抚它厚重冰冷的鳞甲。

“这个东西里凝聚了龙身上所有的魔力，也是龙与自然界进行魔力交互的重要东西。”白袍人指了指自己眉心的位置道：“否则龙无法使用龙息，也没办法从自然界中获取魔力。而且拿掉以后不久就会死去。”

白桦摆出一副嫌弃脸，攥着那枚龙玉躲到了帕亚的轮椅后，尽量地与这条龙拉开距离。

“白桦。”帕亚笑着唤了她一声。

“干嘛。”白桦躲在椅背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语气那么暖昧干什么？”

帕亚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

“怎……怎么了？”白桦惊慌地捂着头，触电般的后退了十几米：“为什么那么亲密？你把我卖了吗？”

“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不回总部，要留在这里和祖龙对峙呢？”帕亚脸上挂着笑。

“唉……突然问这个？”

“少废话快说。”

“嗯……”白桦挠挠头：“因为嘛……我不想给这个岛上的人们和巫会的大巫王们添麻烦。”

“就这样？”帕亚皱着眉头看着她。

“嗯……好像也不全是这样……”白桦抱着胸看着天空：“怎么说呢……这按理来说应该是我自己搞出来的麻烦，其他人都没有义务帮助我。我也没有权利去让他们为了我个人而处于危机中。”

“即使自己有可能挂掉？”

“即使自己有可能挂掉。”

“那给我添麻烦就没问题吗？”

“只有帕亚你是没问题的啦。”

白桦摆出一副嫌弃脸，毫不犹豫的这么说道。

帕亚愣在原地，像是不可思议般的看着她。许久才突然爆发出笑声。

“干嘛啊……”白桦不满地看着他。

“不是……你这人太有意思了。”帕亚笑的在轮椅上弯下了腰：“有意思，你这想法真是有意思！”

“以后叫我艾尔奇亚吧，像塞壬她们那样。”帕亚笑着转动轮椅，对着满脸莫名其妙的白桦道：“帕亚这个名字，我很久以前就感觉很难听了。”

“可是好麻烦唉——”

“那么叫导师吧。”他大笑着，毫无虚假的大笑着道：“这也不错啊！”

“你打算收我做为徒弟吗？”白桦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是啊。”帕亚摇着轮椅，到白桦身边后再次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以后作为师徒好好相处吧。”

远处燃烧的太阳落下了雪山之下，埋入了深深的地底。

“白桦。”

“嗯？”

“以后也尽情的给我添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