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温老爷子来这边找景森喝酒，她刚好跟着爸妈回国，就和老爷子一起过来了。

与之前相比，景行的模样没多大变化，性子却是变了很多。

温雅的眼神有些复杂，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出声：“景行，你变了很多。”

景行不置可否：“是吗。”

不轻不淡的语气。

温雅抿了抿唇，她也具体说不上来景行究竟是哪里变了，但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变了。

就拿今天的这事来说，要是按他以前那种最嫌麻烦的性子，早就私底下交给陈辉他们去解决了，哪会大张旗鼓的搞出来这么大阵仗。

“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温雅试探着问。

景行扬了扬眉梢，没有否认。

“为什么？”温雅不理解，他会因为女孩子而改变自己？

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她相信，但放在景行身上，就不太有说服力了。

他这样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改变自己？

景行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因为他爱的女孩温柔善良，他自己当然也不能是一身戾气了。

“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吗？”

虽然知道答案显而易见，但没听见他亲口承认之前，温雅仍执着的看着他。

“是。”景行这次给答案，倒是给的很利落。

干干脆脆的一个是。

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温雅无意识的攥紧了手指：“你喜欢她？”

似乎是觉得她这个问题太奇怪，景行侧头看她一眼。

这不是废话么？

不喜欢的话，还谈什么恋爱？

“我以为，我表现的已经够明显了。”他收回视线，迎着夜风吹来的方向微微仰了仰头，向来清冷的眉眼稍稍柔和下来。

温雅顿时沉默下来。

他不是那种喜欢把爱挂在嘴边的人，这一次却那么坦然的承认了。

还记得三年前，她从美国回来的那次，她借着酒意，向他告白。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我不喜欢你。”

干干脆脆的五个字。

嗓音冷淡，语调难掩疏离。

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喜欢的人，拒绝的干脆，一点幻想都不会留给对方。

温雅想象不出这样一个天生性子凉薄的人，动了感情会是什么模样。

温雅有些不甘心，刚刚在餐桌上，也一直有意无意的留意着那个坐在他旁边的小姑娘。

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孩。

和以前追过他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

温雅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中，他单单就选了她？

“为什么？”温雅没忍住，终于问出了声。

景行微微侧头，看了过来。

她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景行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为什么是她？

“不知道。”似乎是提及了自己喜欢的人，景行忽的笑了，黑漆漆的眼神落在指尖燃着的那点星火上，映出一抹荧光。

他舔了舔唇角，诚实的近乎坦然：“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感情要是能说清楚，那就不是感情了。

温雅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好半晌，而后语有涩然的问：“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

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这个，景行微有诧异。

“为什么拒绝我？”温雅只是固执的盯着他，似乎是只想要一个答案。

“我当时应该说明白了吧。”景行懒懒的倚着阳台的石栏，指尖掸了掸烟灰。

时间太久了，再加上他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景行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说过什么了，但依照他的性子，应该不会说一些容易让她误会的话。

“你很好，只是我不喜欢你。”景行懒声说。

只是因为不喜欢，仅此而已。

滴——

一张好人卡。

明明是该伤心的，但温雅又觉得想笑，她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发好人卡的一天。

景行果然还是变了吧。

虽然还是表达的是一样的意思，但这次说的话却是温和了许多。

比起之前冷冰冰的一句“我不喜欢你”，好歹还多了个“你很好”。

行吧，好人卡起码还沾了个“好”字，温雅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但忍了又忍，她还是没忍住，又问一句：“我很好，那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嗯？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么？

似乎是觉得她的想法挺新奇，景行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缓声说：“温雅，这是两回事。”

“什么？”温雅没听明白。

“你很好，但我永远偏袒我的糯米团。”

景行莞尔：“当然，我知道她不完美，也知道她有很多不被理解的小毛病，但这并不影响我爱她。”

温雅彻底沉默下来。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出声，唯有景行指尖夹着的那根长烟，在无声的燃烧着空气中的阒寂。

良久，景行的视线从远处的青山重新落回了她的身上，忽然叫她的名字：“温雅。”

温雅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

景行低着眼，轻描淡写的掸了掸烟灰，忽然说：“别再这样了。”

“什么？”温雅一时没反应过来。

景行没看她，只慢条斯理的摁灭了烟，嗓音微哑：“在餐桌上，你和我爷爷说的那些话。”

温雅愣了愣，而后觉得脸颊开始发烫。

他都看出来了？

景行猜的没错，她确实故意的。

当着那个小姑娘的面，故意去说些小时候的事。

温雅想让那女孩知道，那些她没能参与的关于景行的过去，有她温雅的存在。

温雅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就像个争宠的孩子一样，迫不及待的想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但从头到尾，却只是自己的独角戏。

像个笑话一样。

他全都知道，只是没有挑明罢了。

女孩子的那点小心思被看破，温雅的耳朵开始发烫，有些后知的窘迫。

她闭了闭眼，索性破罐子破摔的问：“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为什么当时不说？”

景行忽的低笑，眼帘垂了下来，声音很轻：“大概是因为想看我家糯米图吃醋吧。”